他们 | 一生中承载命运的种子,云淡风轻

▌ 我看见了石头的火焰（组诗）

□  三月，村庄

河流涌动，除非一只鸟的羽毛掉下

村庄，留置了那些生炊烟的人

他们一辈子与泥土弯腰说话

一生中承载命运的种子，云淡风轻

根须必须抓住内心

不为瓦砾破碎，破损的墙体无从复原

因为，有人忘记了镜中飘落的毛发

无数春光透进格子窗来抚摸身体

柔软的一侧，一群蚂蚁在窥探自己

我积攒了太多的隐密与缺陷

是不是该从核桃的果仁中，忘记脆弱

其实，迷途知返的羔羊没有遇见狼群

而母亲，她用一双颤抖的手，在村庄

在一块红布上，绣下了男人女人的信物

带血的红渗透经脉，所有的苦难中

三月，杨柳纷纷垂浮于水面

她一个手势，伤痕如鱼鳞被流沙洗净

□  燕子，风筝

飞行，只是一种刻意生活的方式

能看见的高度已开始瓦解目光

向着奔跑的人散乱头发， 

我在衰老中，想起屋檐，山冈，剪刀

以及手中牵引的线轴

那些年，我用一些磨难来沉淀自己

害怕在漆黑之后产生贫穷与恐惧

―――无形无情地袭击头颅

哪怕一张纸片，碎米熬制的浆糊

附上细小的竹条，母亲补衣服的黑线

煤油灯下，各种形状风筝不是燕子

而燕子，却让我选择归还的时间

体内的空虚不为爱上一座城市

我做了一只燕子，抖动乌黑的羽毛

远离寒流曾经困惑的村庄

唯一的忍耐在孩子的童趣里极度消失

风筝越飞越高，视线已掠过高楼

担心有一些距离会背光逃匿

我的尾巴，永远不能裁剪做风筝纸片

□  南方南，南方蓝

一些漂浮的云朵失去意义

有时闪电，雷鸣，台风

车辆长了翅膀，想飞

不让我停留昨天的站台

我伸缩无力的手臂

将声音隐瞒，不再倾诉什么

天空是片蓝纱巾

系在谁的脖子上已无关紧要

眼睛关闭一条河流

沙滩如平原一样，沉陷我

南方南，南方蓝

被海水渗透的天空彻底失重

水手与海鸟无法分开

最好的场景在暗示蓝色的经典

我们重叠一个岛屿，不是留置

□  我看到了那些石头的火焰

无比坚硬，超过骨骼

从我摔倒那一刻起

注定有一些疼痛进入泥土

爬起来，对石头说话

从不对忧伤的事情涌出眼泪

从不透露手中紧握的东西

太多的石头高于尘埃

从南方回来，石头砌的墙壁还在

一只老鼠钻进了缝隙

它不想遇见我，包括更多的人

饥饿的同时，首先想到了什么

人工碾碎的石头太多

像流尽血液的身体，无力地抽搐

我看见了那些石头的火焰

，胡同暗处

让太多的人失去寂寞与孤单

而我，却不想放弃最后的光芒

抱紧石头一样的内心

□  青铜之上

潮湿的苔藓泛绿

晦暗的时候，我们握紧了手

一些水分生长发霉的往事

不能分离孤独      

众多的事物无法过于晦涩

青铜之上，我们的手臂不再无力

却被锋芒刺伤一回

磷火将窜入血液，同野鬼一起

在墓地游走

从前至今都在缔结一种欲望

谁来淬火，谁来磨砺

政治家也是思想者

活着，必须有信仰存在

仍有青铜来验证每一根肋骨

□  鸣蝉记

所有的结果都被声音掩埋

活着的时候，阳光排挤水份

如一个人在中暑之前，失去庄严

声音高过树梢，或云端

那是鸣蝉

尖锐并不代表疯狂

这些年的夏日将为鸣蝉展示

它们不定形的命运

雕刻枝干，解脱泥土

可以追赶光束，可以让羽翼折断

更多的天籁都在喉结中打开

鸣蝉，万物忽略的一个斑点

学会用众多叶子隐身

为了一个正午的影子垂直

嘶鸣，最好的呐喊

□  前方辽阔

深藏的动机无法遮掩

在水泥地面采摘更多的蘑菇

一朵比一朵挺拔

一朵比一朵肥大

有毒无毒，却被他们一天天爱着

只有车辆条在一条道路无限漫长

我看见那些弯曲的路标

狰狞地咬紧忽明忽暗的灯火

夜色，如众多饥饿的虫子一样

足以将灵魂拖进洞穴

我不想用手指把月亮使劲圈住

想让每一个人的姓氏都透明起来

他们不会有漂浮的迹像

那些清扫道路的人，依旧发出响声

黎明约束了他们睡眠

如果重组一些谎言，在灰烬的时刻

磷火，墓碑，野草……

残缺的，抛弃的，执着的

用文字铺叙语言

持续让我与沙石握手，回头无岸

□  火车，火车

震动的声音由远及近

为了缩短距离，我的手

抓住所有车轮与铁轨

与一匹深爱的马，与日子

一阵一阵的，延伸大地的裂缝

如柴火灶翻滚的火苗，舔着锅底

那时的火车燃烧着煤

多余的煤灰飞向了黄昏的山冈

刚好，汽笛一颤一颤的

如奶奶身子，摇晃一些月光下来

一闪一闪的

火车经过的村庄有暖流存在

从我流浪那一刻起，一直向南或向西

有座无座绝不是一个季节的拥挤

来回的人，一群孤雁，被火车承载四肢

不能证明乡愁里沙粒

是否含金， 是否掉进了奔跑的云朵

□  乡关，何处

云朵压低的时候，眼前模糊一些事物

其中命运就如同一场暴雨雨的遮掩

去一个地方流离，大街上

是不是还要对陌生人亲密接触

或者用一张老脸对着说话

太多的坏习惯老是忘记不掉

黑夜，带着恐慌失眠

太长会让我犯罪一样活着

太短会担心别人暗算自己

最后我们挥手，浪费了太多的言辞

与湿润的感动

方形与筒装的纸巾不再柔软

刺伤一个人的心不用刀

任何有形状的锋刃都会埋藏于内心

远方闪耀的光束，不是雷电

而我却提前释放了痛苦与忧伤

乡关，何处

有一朵野花晃动在山冈

▌ 一群绿鸟（外五首）

秋深了

一群绿鸟

久久地站在

一棵光秃秃的树上

就像久久地站在

被强盗洗劫一空的家乡

满目的萧瑟

让它们的鸟语

也带着一丝凄凉

它们就这样

久久地站在

一棵光秃秃的树上

直到把美好的身影

成功站成叶子的形状

——远远地望去

就像是这棵树上

重新长出的绿叶一样

□  江边散步

习惯了每天傍晚

被嘉陵江的涛声

挽着散步

习惯了顺着江流

朝着下游的故乡

慢慢地走

但是每一次

我都不得不挣脱了

涛声的手

亲爱的朋友啊

不是我不想回到

我最思念的地方

而是我确实没准备好

拿什么骄人的礼物

馈赠故乡

□  路过寺庙

匆匆忙忙

路过一座寺庙

唉！

如果不是匆匆忙忙

真想像一片落叶

飘进寺内的地上

不为人知

不为人觉地

享受一段

恬静时光

□  避雨

就像道路起伏不平

事物的发展有高有低

雨落下来也是这样

大一阵小一阵

紧一阵慢一阵

就如一个跑步的老人

跑一阵之后

就会慢下来喘一喘气

许许多多的人

就是瞅准了这一时机

从避雨的地方走出来

然后急急忙忙抵达

下一个避雨之处

□  影子

斜阳下

素不相识的人们

都像我一样

牵着自己的影子

行色匆匆

突然

我的脚步慢了下来

因为我害怕

把别人的影子

踩痛

同时

也担心别人

踩痛我的影子

并把我的惊叫声

释放出来

□  打开窗

一片蓝天和几朵白云

已等在天边

一个村庄和几缕炊烟

已等在田野

一棵榕树和几缕阳光

已等在房前

一阵花香和几声鸟语

已等在窗台

一条小路和几只脚印

已等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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