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物无声,师恩难忘——忆我的初中成都市楞伽庵中学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写在前面:在整理这一波旧文的过程中,不止一次的记起这篇文章,但因过去写作习惯不好,老是直接在msn的博客页面书写,以至于msn全面退出中国以后竟致我的许多文章都遗失了。所幸最终被我找到了这篇。我的启蒙是在初中,虽然它不过是一所计算机随机分配给我的民办学校,不消花一分钱就可进去念书,也无甚可圈可点的升学率与竞赛成绩,然而却因了那个年代被我遭遇的一群可爱的、诚慤的、善良的老师们,初中三年生活带给我极大的收获,可谓影响了我的一生。而此刻翻读旧文,我亦能感受到自己四年前落笔时刻意为之的稚拙与谨慎,乃向老师致意之意。不免为自己一颗爱玩的心,又自负之得而失笑。




      没有雾霾的晴天,午后,开窗透气。四月底的院子草木葳蕤,某种春末夏初特有的微醺气息在阳光的蒸烤下一阵阵漫上来,忽然就很怀念这个季节里湿漉漉的家乡,进而没来由的忆起我的初中生活——小学时人还懵懂,高中时成日家头悬梁锥刺股,真正单纯美好的青葱岁月当属初中三年了。

 

      我的初中就读于成都市楞伽庵中学,现在这个名字是早已经没有了。它的前身据称是一所尼姑庵,解放后成为一所民办中学。我高中考入成都市树德中学(即九中),有同学听说我是“楞伽庵”毕业的,见我就喊:“一见尼姑,逢赌必输”,这是《笑傲江湖》里令狐冲的一句“名言”,那会儿我的同学中正流行人手一册“金庸”。我听了也并不着恼,反为自己能跟令狐大侠扯上些关系而沾沾自喜。而“楞伽”两个字具体如何念法,四川方言、约定俗成流传至今的习惯与普通话之间似乎相差不少,看《倚天屠龙记》中又有《楞伽经》一部,我不热衷考据,当时并未深究,现在更不愿去纠正什么了。我是被九中录取才得到了整套的《金庸全集》,三联出版社。680元的价格对于我们家而言不是一个小数目,然而作为我成功升入省重点高中的奖励,母亲以为值得。


      “楞伽庵”中学的规模不大,校舍操场都小小的,一进校门便能望见一方迷你的水泥主席台,台上有一根用于悬挂国旗的旗杆。其后有几张简陋的乒乓球桌,印象中我从没去玩过。操场上有一个还是两个篮球架?眼下我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我犹记得四班的班主任是一个年纪很轻、个头偏高的男老师,他时常在课余时间打篮球,好像当一个初中班主任的操劳还不足以消耗掉他全部的精力似的。我在三班,我们班的男生普遍更愿意踢足球,两个书包往地上一扔就是球门,每天中午连饭都顾不上正经吃,在泥地上没命价疯跑撒欢,待到下午上课铃声响起,一个个汗流浃背,蒸腾着一身的热气臭气坐在教室里,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我们班有一位数学老师姓陈,女性,年龄应该已经有五十出头了,非常瘦,教书做人都是顶认真的个性,标志性动作是在讲台上连连跺脚,为我们的不争气痛心疾首。这位陈老师最反感中午踢球的做法,常搞突然袭击到操场上逮人。而我这个文静的好学生不知为何却十分愿意充当足球少年们的“眼线”,望风加买饭,干得不亦乐乎。我发誓我绝没有跟陈老师对着干的意思,一方面我很同情她的“低抓捕率”,另一方面,我又享受着以弱小之力的成就感,我总以为我是古道热肠行侠仗义的一方。

 

      在那个年代诸多优秀尽责的老师里,对我影响最深的还属两位,迄今我仍对他们保有无比的敬重和难以言状的感激。

       

      其一是我的班主任,化学老师廖立。廖老师应该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一米六几的个头,微胖的身材,在我此刻想来,那自然是心宽体胖的缘故——她着实有一颗热爱教育事业、全情投入的心,当好一名人民教师就是她全部的诉求,此外鲜有别的欲望,比如参评什么优秀、特级教师啦,行政上的提拔啦,或者在校外补课挣钱啦,这些追名逐利的东西廖老师通通都不沾。她有一双慈祥的大眼睛(后来廖老师读到我这篇文章,专程跟我讲我记错了,说自己乃小眼睛,但我记忆里却不是这样)——尽管“慈祥”这个词语在中学作文里常被我们用于形容老奶奶,但年轻的廖老师却就有这样平和、温暖的气质。我记得她常把包子带到班上来给来不及吃早饭的同学吃,那个时候同学们的家境都算得一般,有肉包子吃对十几岁的孩子而言是件高兴事,只是我们都没想过,我们吃了,老师就难免要饿着肚子讲课了。


      廖老师极少讲普通话,事实上,全校统共也没几位老师讲普通话。于是乎,多年后我定居北京,生平一大憾事便是不会用普通话背诵化学元素周期表。儿时的记忆拥有那样近乎霸道的力量,扎根在我的脑海深处,以致我明明知道普通话该怎么念,就是觉得别扭而出不了口。我还曾经给友人表演过四川话版元素周期表脱口秀,笑得他们前仰后合,我自己也乐不可支。都说乡音难改,谁曾想我与故乡之间的联系竟是以这样古怪而固执的形式存在着。


      初中时我的化学成绩算是理科中较好的。只是毕业多年以后,我的化学常识仍与其他学科的多数知识一样,全部还给了老师。最近看了一部美剧《绝命毒师》,片中的主人公正是一名中学化学教师,他在极其匪夷所思的情况下开启了自己的制毒生涯,由于技艺高超、精益求精,他制作的(冰毒)畅销美国南部甚至东欧,令他一度跻身为遭遭全美通缉的大毒枭之一。不知道廖老师有没有这个本事,不过,在当时乃至现今的教育制度下,一个中学老师的力量是何等微薄!兴许她也想教给我们对未来、对生存而言更实用的东西,然而最后却不得不向教科书与升学率低头。但这毕竟并不妨碍她成为体制内的一名优秀园丁。我至今仍记得她教我们背化合价,她说她对铝的正三价记忆尤其深刻,因为她曾经有一个学生就名叫“吕正三”。于是,这便也成了我记得最牢的化合价。廖老师的循循善诱可见一斑。


      仔细想起来,我与廖老师之间似乎并未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可是我们之间竟就十分投缘。当年尽管我自己是乖乖女,但我从不是那种与所谓的差等生之间泾渭分明的做派,我交朋友全凭直觉,小小年纪当然不懂什么“侠义每多屠狗辈”,但事实上我还真就偏偏喜欢与调皮捣蛋的同学们为伍,因为他们更活泼大胆,更奇思妙想,更有趣;而他们亦接纳我,不嘲笑我的乖巧听话——那个时候的友情是格外纯真的。升入高中以后,班上的同学之间渐渐有了小团体,一些早熟的孩子们开始显露出机警圆融的气质,而我仍旧天真烂漫,只因我的初中是象牙塔中的象牙塔。倘若掌管这方净土的廖老师当时硬要给孩子们贴上“优等生”与“差等生”的标签,硬要将我们区别对待,我的友情便难免不保,我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十足的书呆子,而更糟的是,那些所谓的“坏学生”们又该经历什么样屈辱不平的心路历程?其实教育原本就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本事,只要真心的爱,给予他们充分的关怀与包容就足够了。这一点,廖老师是我所有的老师中做得最好的。而也正因为拥有这样一位令人热爱的老师,我才在初中就立下了要报考北京师范大学的志向。而今十几二十年过去了,我一直为没有当上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而满心遗憾。其实光荣不光荣,是否是人民的,我尽皆不在乎,我在意的,是表达、传递与影响,这几乎是我每天都在做的事。我一向不愿承认自己“儒家”,但骨子里,成己达人的心愿却格外热切。而现今更是人心不古,有关师德败坏的丑闻频频曝光,每听闻我心里就愈发难过。如果上天给我一个机会叫我一偿夙愿,我一定会做一名像廖老师那样正直、善良、温柔、敬业,而又热衷于跟孩子们一起没心没肺的疯闹,上得讲台、下得操场的园丁(后半句乃我自己的特色)——这可不是小学作文里的句子,是我心底的话。可是,连我自己也未曾料想到,它写下来竟是如此的“鸡汤”!?愈是简单的,愈无人能为能信。这是这个时代的通病。

 

      而另一位影响我至深的,便是我的语文老师罗翔,他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启蒙老师,经由他的教导我才爱上了中国文字与文化,我才免于在应试教育的死记硬背和那些个诸如分段、归纳中心思想的无聊功课中失却对阅读的兴趣。此刻我能坐在这里将我的记忆行诸文字,我有此意愿且有此能力,全因我在学习写作的最初遇到了这位恩师。


      与他的才华相比,罗老师其貌不扬。说“不扬”又不甚准确,某些时候他还是颇引人注目的。比如我印象中有一个冬天,他穿着一件绿色的长款羽绒服,几乎要及膝了,裹得整个人十分臃肿;我远远见他双手分别放在两侧,前半个手掌微微抬起,好像不能放松的样子,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摇摇晃晃的走近,我小小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只笨企鹅的形象,成功把自己逗得笑出了声。那个时候并未觉得老师抽烟有何不妥,他总不在同学们面前抽就是了。我记得罗老师的办公桌上有一个高高的茶叶筒,里面竟盛满了烟灰,也不知他多久才会去倒一次。非但抽烟,他还喝酒。某天下午的第一堂课是语文,他满面通红的进来了,虽不曾醉,讲起课来也照旧,但毕竟是一身酒气,引得同学们窃窃私语。后来有人说他中午是和教物理的刘老师一同饮酒去了,刘老师一看即知是好酒量,也不知两人是喝得性情,酒逢知己千杯少,还是有什么愁心事,借酒发泄,总之我心底不以为意——文人雅士莫不好酒,身为全体老师里最接近“文人骚客”的语文老师,哪怕他边讲边饮,边饮边诵,边诵边唱舞我都不会以为有多奇怪。只是物理老师喝酒就比较教人害怕,听说刘老师曾在四班怒得掀翻了桌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也无法考证。然而刘老师对我这个理科白痴是一直颇有耐心、多方教导的,尽管我对那些电啊力啊的全不感冒、常自躲懒。他固然有时候是个暴脾气,那也是因为恨铁不成钢的一颗责任心。


      罗老师前额的发际线很高,这按老话说就是“聪明得绝了顶”的标志,果真如此么?我只知道他即是前文中我提到的全校少数几个讲普通话的老师之一。也不是随时都讲,只在专门为我们朗读课文的时候才使用普通话——不是川普,而是一口纯正的、琅琅动听的标准普通话。我至今仍然记得他读《中国石拱桥》中的一段,那天我一定是被神明敲打了脑袋,刚好击中关隘要穴,豁然开朗,就在描写赵州桥的文字面前,在罗老师的朗读声中,我蓦地就爱上了普通话,爱上了我们中国人的语言文字,爱上了那些或舒缓或激昂,或铿锵或柔软,优美动人,百样百貌,永远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词句篇章。


      不过相对于现代文,我更喜欢的,还是听罗老师念古文。每当此时他便身形潇洒、俊朗飘逸,十足的有夫子之风。印象较深的有《醉翁亭记》。我们还上过一堂关于它的公开课。不知现在还有这些名堂没有?总之那个年代流行上公开课,即一堆前辈后辈的同行们坐在教室后面听你讲课,观摩学习或者考察研究。换作今天的老师们,铁定要事先安排几个同学当“托儿”,准备好问题叫他们举手抢答,以营造热烈的气氛。可罗老师没有。于是乎,当他问道“有亭翼然”的“翼然”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尴尬的场面出现了,全班同学仿佛中风一般的石化掉了!想来也并无特别的缘故,恰好大家那一刻都不想举手而已,比如我,明明知道答案,只是我从来也不曾主动举手答题呀。我真真替罗老师着急!后来到底还是我把这个问题给答了,就像我愿意替班上踢足球的男生们义务站岗放哨,我的侠义情结这回又正当其时的冲上了头,战胜了害羞的惯性,促使我颤巍巍但坚定的举起了小手……只是,罗老师知道我这是在勇敢“救驾”吗?

      “翼然”,书上的标准释意是“耸立的样子”。当时的孩子们是深信不疑,把书本当作神来膜拜的。只是我此刻想来觉得还不够传神。我不曾亲见过醉翁亭,想象中它一定是矗立在悬崖的边际,既然欧阳公说它有“翼”,那它一定是像鸟儿起飞的瞬间、那拍打翅膀将要离地尚未离地的模样,就有那么险峻!这固然无法单只用一个“耸立”来准确诠释,然而能体会到其画面之美、欧阳用字之妙,学这一课也就不枉了。至于“不在酒”的“醉翁之意”,又岂是十几岁单纯直接的孩子们能够懂得的?

      在罗老师的影响下,后来我又主动背诵了许多古文,例如当时还未学到的《出师表》。而我只是乐意朗读背诵,却是“好读书不求甚解”,关于释意什么的全不在心上。某次我那个虚荣的爸爸遇上一位当高中语文老师的朋友的朋友,忙不迭向他炫耀我能背诵《出师表》,结果招来对方的考问:“你知道‘危急存亡之秋’的‘秋’字是什么意思?”我答不上来。于是结结实实被对方教训了一顿,“‘秋’是‘时刻’的意思。”愤然也!便和那个译成“耸立”的“翼然”一样,翻译成‘时刻’当然很通,但为什么不是“危急存亡之春”、“之夏”、“之冬”呢?偏偏是“秋”,因为秋季正好是由盛转衰的过渡,万物快要凋敝而尚未凋敝,恰与蜀国当时根基未稳、虎狼环伺,创业者去世、新主年幼的情形相合,一不小心它就会步入国事政事的“寒冬”了呀。

      诚然我当时并未能想到这么多,更不能如此振振有词,我只是倾慕罗老师那一口普通话,自觉的模仿而已。但恰是这一机械的模仿为我打下了未来深入学习的根基,那种对语言文字的“感觉”是难以仰赖别人来刻意培养的,就连罗老师自己,大概也没料到他于吟诵之际的摇头晃脑自得其乐,正如春风化雨,滋润了求知的幼苗。


      更有一次,罗老师兴许是词兴大发,在两节语文课的课间自顾自的在黑板上写起了粉笔字,写的是柳永《雨霖铃》中那最有名的几句: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那又是我的语文学习开天辟地的一刻!书本上收录的宋词一向少于唐诗,即便零星有,也是正经八百,怎会有如此缠绵悱恻、扣人心弦的句子呢?罗老师写着,我在台下读着,不由得深受打动,心底涌上来阵阵惆怅,仿佛自己正是那“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的一个。从此,天真无邪的孩子始知凄婉之美。从此,我爱上了长短句。一直到大学期间,我还深爱着宋词的婉约派,生平一遇到事真是恨不得“倚遍阑干”、“望断天涯”,就连读苏轼我也更爱“多情却被无情恼”的调调。且不言这些词的意境兴许并不算高,人生态度也嫌不够积极正面,但单就引领我入门而言却功不可没。即使我此生成不了一位词人,我却从这些多情的人儿身上感受到了追求生命之美的惊心动魄,体察到了人性的曲折幽微处。懂得“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人,这辈子不白过,读万卷书与行万里路方能有所收获。而今我已过而立、未至不惑,终于不再专宠这些“莺莺燕燕”的词句,开始偏爱“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潇洒豁朗,心性亦变得坚毅,但始终忘不了自己与宋词的第一次觌面相见,那惊鸿一瞥之下的心动,美得胜过初恋。


      而我和罗老师之间终于有了一个特别的故事。某次我写了一篇周记,记录亲眼目睹的一桩小狗的车祸,在末尾我谈到了对生命的看法,幸福甜蜜的固然值得我们珍惜,而那些苦难与挫折,却也是生命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也应好好体会与收藏。这篇习作交上去以后我得到了罗老师的特别“召见”,他以为这是家长替我写的。他问我平时读什么书,我回答不曾读什么书,见他神色不对,我才又结结巴巴的答:“作文书?”那会儿盛行什么“全国中小学生优秀作文100篇”之类的,也不知评选的标准是啥。可幸的是罗老师到底不曾深究,放我回去了。待到取回作业本时我才发现罗老师在我的文后附上了长达两页的评语,不,与其说是评语,不如说是他读这篇文章的感受。他谈到了自己大学毕业吃“散伙饭”的那个晚上,酒后的他如何突然悟到生命无常、岁月如梭,对于往后的人生,他方始懂得珍惜与包容。当时的我读到老师推心置腹的文字,体会到师长放下架子、平等相待之意,感激得无以复加。其实小小年纪的我何尝有那么深刻的感悟呢?我在“我们应当珍惜人生的幸福”后面加上了“和痛苦”三个字,不过是一时思想的火花,它倏忽而过,尚不足以点亮心灵之光。但倘说我已然触到了哲理的边缘,老师的一番话才真正引导我揭开其面纱,窥见真容。生命只在当下,这后来成为我一贯秉承的价值观,它竟然是在我人生那么早的时候、由我的语文老师带领我体悟的。当高考前的学子们在语文课上做数学题,自以为很用功、很高效,而语文老师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孩子们,你们知道你们错过的是什么吗?身为理科生的我的高中生活,正是这样无奈的度过的。所幸,我已在不那么功利的初中三年,经由语文这门学科,经由罗老师,开启了智慧之眼。

 

      此外我还在这所非重点初中遇到了好些可爱的老师,很难一一记述。我还记得教过我们英语的就有四位,其中三位姓王,一位姓秦,均十分敬业。其中两个年轻的王老师都是女性,为了区分她们,同学们分别称之为“长咪”和“短咪”,取“长发Miss Wang”与“短发Miss Wang”之意。某次上课铃声已经响过多时,长咪却迟迟没有出现,我们便到办公室去请。一见之下,老师竟正坐在座位上伤心的掉眼泪。孩子们全都手足无措了,谁也没见过老师脆弱的一面呀!过不多时,长咪走进了教室,只见她眼睛红肿、一脸伤心,但她仍然按事先讲好的,这堂课给我们讲老外们过圣诞节的情状,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关于圣诞老人与烤火鸡呢!我马上忘记了同情老师,沉浸到大洋彼岸欢乐的节日氛围中去了。这亦是我第一次遇到老师在课本之外荡开去,补充有意思的背景知识,第一次,记忆中仿佛也是唯一一次——应试教育之祸正在于斯。而通过这件事便可知长咪是很有开阔眼光的,语言正是要在生活中去学习。我此后的英语成绩也一直非常好,无他,只因觉得有趣。

 

      时至今日,在我三十六年的生命中,有一十九年都在较为单纯的学习中度过,而我何其有幸,在窥见知识海洋之初便遇见了一批优秀的领路人。在那个一切以高考为指挥棒的应试教育的年代,由于他们或有心、或本能的引领,我没有沦为“死读书”、“读死书”的高分低能儿;相反,培养了自己对于做学问的兴趣,养成了认知、思考、探寻的习惯,更重要的,令我领略到了辛苦求知路上别样美好曼妙的风景,影响了、还将继续影响我其后的一生。师恩难忘,时隔多时才想到为文记述,不免汗颜。

 

——谨以此文,献给成都市楞伽庵中学(现今的青羊实验联合中学)曾经教导过我的恩师们。

 

初稿于2014年5月2日北京,修订于2018年3月26日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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