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活着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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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活着

文/松松


如果问我坚持得最久的事,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活着。二十几年,我一直都在活着。

 

这好像,自然而然,不用什么努力就可以办到,但是细细一想,活着是一件极其需要勇气的事情。在现有的规则制度下,你必须做一个大家“认可的人” ——比如说在马路上走路,不是随心所欲,要红灯停,绿灯行,见到车要避让,比如说在公众场合,如果你大吵大闹,满嘴脏话,必然会成为大家眼中的“畜生”,比如说你必须尊敬老师,孝敬父母,不然会被认为“不配活在这世上”。为了在社会中生存,你必须要牺牲个人的部分自由,将其融入到一个群体构成的共同体中,使自己的行为和群体的规则达到一致,否则,你不是大家承认的“人”。在这方面,我做得较好,至少是活得中规中矩、遵纪守法,但是我不禁问,这样的我,是社会要求的我,还是我自己真正想活的我呢?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每个人都是海洋当中的一滴水,至于这滴水和其他水的分界线以及和海洋的分界线,似乎不是那么分明。这部分,是我活着的原因吗?如果是的话,又何来那些所谓的精彩的生命呢?又何来的,“人啊,认识你自己”。

 

除了遵守最基本的规则外,这个社会还对人期待着什么,这让“活着”又变得更难了。人们用“平庸”和“优秀”评论他人,平庸之人,除了被冠以平庸两字,很难再获得他人的更多的言语,,听着掌声捧着鲜花,对着麦克风说,谢谢大家。于是,我们大家都很赶,很急,走在“变为优秀”的路上,付出了很多汗水。“变优秀”是“活着”的原因吗?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有必要去思考一下,什么是“优秀”呢?春节回家,村里举行了一个“新春茶话”,邀请村里“优秀的人”参加,我沾了北京大学的光,也参加了。在开始环节,来参与的人都做了自我介绍,对自己的事业和人生有了简短的几分钟的概括。,导演了各类的节目,作为演艺圈的人,他留着一头长发,戴着一顶鸭嘴帽,很是帅气;,做海洋微生物药理研究,他的朋友圈,很多关于跑步的,一跑跑二十多公里;有厦门大学的历史系的博士生导师,他看起来像是个年轻人,但是实际年龄已经四五十岁了,留着时髦的烫发,说起话来爱开玩笑,一脸都是微笑;有做家具生意的,在江西的某个市做得最大,很有钱,他说他没读过什么书,不会讲什么话,只是祝愿大家新春快乐,他长得很机灵,一身黑色的衣服,很显瘦,用手撩撩了略白的头发,喝起了茶;有某互联网公司的董事长和CEO,是一家互联网安全认证的龙头公司,他说希望可以看到家乡越来越好,如果政府出资建设家乡,政府出多少他出多少,然后引用了一首句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希望大家可以为大家为家乡发展出谋划策,说完大家给了他热烈的掌声;有我们县房地产的巨擘,他创造了当地房地产的奇迹,开发的几套楼盘一抢而空,大赚了一笔,他的身材高大,啤酒肚撑着白衬衫,坐在那里也好像在喘息;有中国科学院院士,将近90岁高龄,他看起来没有一点科学家严肃的模样,平易近人,总是挂着微笑,说了自己回家的高兴之情,以及很少回来,但是故乡忘不了;有在上海做马桶生意的,做得比较大,他坐在我旁边,说自己没读过多少书,真是羡慕我这种读书的人;有做教育的,某教育集团的董事长,专门做四五线城市的教育工作,现在已经有五六十家直营店和两百多家加盟店了,他说,他要给这些经济水平不是很高的城市带来优质的教育;有做小学老师的,是这次活动的组织者,他一直关心着家乡的发展,还有很多……他们都是从我们家乡那个山沟沟走出去的,被认可的“优秀的人”。 “优秀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他们或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卓有贡献,或赚到了很多钱,或做着被大家认可的有意义的事情。那么,变得和这些人一样,是我活着的原因吗?

 

在茶会上,听他们说着,我不断幻想着以后自己的模样,说实话,我是渴望变得优秀的,我渴望被更多的人知道,我渴望赚更多的钱,我渴望能够有一天,凭借自己的实力,为大家做出最大的贡献。我听着听着,我成为了欲望的化身,想入非非。这不应该吗?人活着,是要有所期待的,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说“人有一个人间的名字,叫做欲望”。人的名字就叫做欲望,人们想要得到什么,期待着得到什么,才活着,也才能活着。其实追求“无欲无求”本身就是一种欲望,这看似矛盾的东西,症结就在于欲望不可消除。现在我明白了,我是在欲望的推动下,想要变成一个更为优秀的人,那么这是我活着的原因吗?

 

我高中的时候非常焦虑,担心自己考不到好大学,担心自己的未来,整天担心着,感觉有一种力量,抓着我生活,我爱那些学科吗?不一定,比如说生物,尤其是讲生物科技那,由于比较无聊,我非常非常困,但是我仍然被努力睁开眼听着,因为我不想失败,不想考差,我被某种东西俘虏了,这种东西让我变成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超人。我知道,这条路的前方,只要我披星戴月地走,就是一个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高考结束了,虽然结果和平时相比不甚满意,但是终归是一个不差的大学,就这样吧。我提着行李到了大学,但我确实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也确实不知道自己可以要到什么。于是我又变得非常焦虑,感到非常迷茫,而且成绩也变差了,不像高中那样傲视群雄,变得普普通通,好像走进了优秀的地方,自己却离优秀越来越远,我对自己非常不满。我比较喜欢阅读,那段时间我就开始阅读,但是我坚持不下去,连我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坚持不下去,因为我每读一本书,我都在想,读完之后,我有什么进步,我可以得到什么吗?但是好像我没有看到自己的进步,并没有比别人优秀那么一点点。我期待的,我欲望里想的,似乎更远了。有一次,我心情很差,非常非常差,我去读了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我一口气读完了,这次我似乎没去期待什么,但是读完特别满足和开心。我知道了,我以前,被一个叫做欲望的东西俘虏了。我做什么事,都期待的达到什么,都期待变得优秀。我活着,如史铁生而言,“成为了一个人质了”。就拿阅读这件事来说吧,我一开始以为是,正因为我阅读,我才活着,我为了满足一个欲望,才去阅读。现在我明白了,正是因为我活着,我才阅读。

 

这样一想,我不是为了“变得优秀”而活着,而是正因为活着,我才想变得更优秀。我必须要做欲望的主人,不能陷入欲望这个无止境的深渊,被其俘虏做一个可怜兮兮的“人质”,忘记了自己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

 

知道了这点之后,似乎“活着”本身就是“活着”的充分理由了。活着这个进程,站在此时此刻的时间点上,有过去,现在,未来三个节点。春节的时候,由于我家现在到县城去了,所以只有除夕夜回老家,和奶奶,叔叔,姑姑他们聚在一起吃一顿饭。吃完饭后,去玩堂弟买的烟花,这种烟花可以拿在手上甩,在夜晚中绽放出迷人的光彩,我当时写了这样一段文字发在说说上:


回老家会遇见曾经的自己,这个 “自己”,我真想把他喊住,和他说声“对不起,我差点忘记了,这世上还有一个这样的你”。所有的生命,在记忆的深渊中沉沦,一切终将逝去,不管多么热烈,留给曾经的只有增加错乱的想象。即使你可以说出一起跳皮筋的细节,但是耐心听你说完的,却不是曾经的玩伴。很多人,相交之后,越来越远。我们奔向未来,只是你不再来。


放完烟花的当时,我就写下了这段文字,看着拿着烟花,无忧无虑的堂妹,我无法预测未来的她,以及我,会走向何方。在那个怀旧的场景之下,我又不免怀念起小时候的日子,但是当我从零星的记忆中去拼凑出一些模糊的图像的时候,我发现记忆是如此的无助,你无法想象出当时参与的有谁,只能说“好似有他在”,你也无法回忆出那天是不是“有个人因为烟花烧破了新衣服而大怒”,也只能说“好似是这样的”,你也无法回忆出那时你是不是在想“我想赚好多好多钱,买很多很多烟花,放一天”,你好似又想到 “在那天,你对邻居的小姑娘说了我喜欢你很久了”,但是这件事好似又确实没有发生过,因为你好似确实是“没有收到小姑娘的回复”。


记忆啊记忆,“假做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还真”,真正的“真实”不复存在,有的是在“真实”之上,经过“想象”加工的产品,过去在记忆之中嬗变着,一些不曾发生的时候在此之上和所谓的“真实”盘根错节,长成一座所谓“过去”的大厦。那面对着看似飘忽不定的“过去”——可以说是每个独立个体对于“过去”的总结,我们该要如何活呢?似乎所有的一切,在时间的炼狱中,都会转瞬即逝,有的只是脑海中依稀的回音。在《士兵突击》里有一句话,“好好活就是做有意义的事情,做有意义的而事情就是好好活”,江苏高考语文模拟作文题目当中,也是有一句话,“删去过去的每一个瞬间,我都不可能成为现在的我”,这些都将“活着”指向“当下”,面对过去,我们略显无力,至于未来,似乎除了“神”以外,没有人可知,而艾略特又说,“二战以后,众神已经离开了人间”,似乎只能靠自己了,怎么靠呢?我想,只有好好把握现在,做欲望的主人,做有意义的事情,好好活。而“现在”,是一个动态名词,今天的现在和明天的现在,这一秒的现在和下一秒的现在,不一样。所以何为“好好活”,何为“做有意义的事”,也是一个动态名词,你必须边活边想,活多久想多久。到你死了的时候,你说,我想明白了,这就是我一直都在动态之中“好好活”了,这人间,我断然是没白来过。和你来的时候一样,没有选择。现在你舍不得这人间,但是你终归是要走了,而天外的光亮,星星和月亮,喊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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