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三月!

三 月

晚上

一件皮衣买回来只穿了一次，拍了一卷照片，过了几天，去路口一家新开的理发店，想把头发剪短一点，发卷再弄好看点，回家发现，肩上有色斑，是烫发药水导致的，我没去找那家店说说这个事。这大概是当时买的最贵的衣裳了，想着它能穿很长时间，于是比预想的还买贵一点，它果然真的很贵，就只能穿一次。放它进柜子里，缓期执行，与立即丢掉有区别吗，就是人与动物的区别吧。

理发店打着温州的招牌，里面是一个花容雪肤的姑娘，那时候我还没听说过温州的理发行业有多领先，只知道浙江人大多喜欢说自己是温州人，学生时代就知道，我家的小店门口出租了一小块地方给一个浙江黄岩人卖鞋子，过了几个月，他把他侄女叫过来守这个小摊子，他自己去做比这大一点的生意，很久很久以后听说他是带着八十块钱来无锡的，他每天早上在小店门口等开门，一次都不迟到，天天坐在摊子前拿一张当天的报纸翻来覆去看，有人经过立即放下报纸，店打烊，他把摊子收拾好走人，平时话不多，身上有一种敦厚的乡下人的感觉。他侄女不识字，她与我一样年纪，她真是个认真的天生的生意人，哪天没赚够本钱，她就不吃午饭，我们请她吃，她也不吃，但没有一点点生气赌气的态度模样，今天没赚到钱就不吃饭，天经地义的。她的亲戚们至今还在无锡，与我小叔叔很要好，听说其中一个几亿身价了，没问过她家如何，想来不会差劲到哪里去，浙江人很有互帮互助精神。

我感觉浙江的小姑娘老女人都挺俏丽的，皮肤雪白，眉目如画，衣着精神。老女人是指结过婚一些年的，是对比我年少的时候。没留意过真正老去的浙商女人，嗯，浙商，几乎是对于本地人来说的浙江全省人的最少争议的身份定义。

旧时代，徽商很杰出。

我写过一篇有点关于徽商的，叫水云间好像，我去找找。 

天公作美。昨儿还热剌剌的，一夜间退回到薄寒处。我是春游，一程老早就定下了，总也无暇，更畏苦热，延到今天，倒似天遂了人心愿。蒙蒙亮时起程，人也是懵懂的。一城一村地过，城市初喧，村庄守笃。我时睡时醒。醒了，满车地“兜售”馋嘴小食，睡是半醒的，似怕睡沉了，醒来孤伶伶地。一路忽雨忽晴，雨时欹窗似卧流，晴时与流光共驶。

就只这么点字能看到，被前一个我设限制了。

有一段说的是徽商的倔强决绝，那个地方穷山恶水，有老话说，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然后就自己闯荡了。 

离乡前，给三样物品，徽墨酥，茶叶，绳子，第一件是家乡小食，寓意喝墨水读书做官，如果不成就做生意，最末也是最佳的生意是卖家乡的茶叶，这叫地养人，最后就是走投无路，无颜见江东父老，上吊去吧。

好像主要意思是汤显祖的“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就这样。

第二天

今天晴天，正午的阳光明媚温暖，使人慵懒。

称得上妩媚的人一定是拥有美好的肉身与自然放松的姿态吧，青少年吧，再往后就叫作妖了，就像有一年小品演员宋丹丹还不知蔡明说，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啊。 

妖精都称不上，精，古灵精怪，可爱着呢。

我去找找关于妖的。

许久以前是多久？
上古的某个海岛王国里，月光氤氲，水妖流离。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故事里的一千零一夜，开始在结局之后，从头说到尾，漫无目的，该走的还没走，该来的还不来，妖娆的火焰遇见盛放的安静，温热地沉默下来。

                                                   ——辛未月辛巳日

就那么点儿了。

演员知道什么叫小品什么叫段子什么叫相声什么叫滑稽戏什么叫小丑什么叫……吗?

午后

我想写什么的，记得想到一大段好看的话儿，吃完饭，写了一些，不见了。

慵懒的春日午后，春和日丽，两个人，其中一个像藤田惠美的声音在读一段书，比方说，我吃饭前看的这一段：象征只有在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意义上，在通过隐秘的（祭神与巫术）言说，表达出暗示与语言表层无法表达的内在意义时，才是真正的象征。它有多个面孔、多重意义，永远潜藏在最深处。它有如晶体，构造有序。它甚至如同某种单细胞生物，有别于复杂的隐喻、讽喻、比喻……象征无法言说，不可解释，在其完美的意义面前，我们只会感到无助。

哦，抄书太累了，就这样吧。

我吃饭的时候想起什么来着?自己感觉很好的一大段，关于男人女人的?先是男人与女孩?女孩需要一点点崇拜，如同神祗，照亮。

再找找。

或，默然失语，或，笑而言左，恍惑不记矣。
亦或，不思量，应那俗通的一句，初不经意，和少不更事。
若直追，仍不用思量，我若无心，谁有意？
四野相顾，鲜色的句点一往而深，勾勒出似是而非的前尘。
吱吱嘎嘎，摇啊摇，嘟嘟地洇了枕头，再催一催，粲然醒来。
神龛前的一低头，面目简洁，连同后来的韶华一起，不再经过。
没人知道，那时，那人，那事，那世，在想什么。
　　　　                              —— 于辛未月庚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