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风》微刊第349期‖纸刊总第7期‖【散文天地】龙歌/栩草/顾传真/何绍英/毛凯琪的散文‖佳作展示

《中国风》纸刊  

2017年第3期封面封底

(总第7期）

《中国风》微刊

【散文天地】

               春天我们飞起

                      （淅江）龙歌

     三月。花开的季节。妙源溪畔。一群少年。

     南方有一个安安静静的冬季，但没有冬天。南方的冬天温暖得让人有些眼热，但少男少女还是喜欢真正的春天。他们喜欢些什么、讨厌些什么总会有一百个理由，即便只是一个，仍然显得足够，更可以什么理由也不是，就那么死心塌地地爱着了。

这已是真正的春天——

似乎是一夜间，春天已来到身边。春天的色彩，春天的芬芳，春天的温馨，春天的妩媚——那无与伦比的撩人的春天气息，向你铺天盖地汹涌而至，疑惑顿而无形。“如诗、如画、如纯情少女。”这些比喻看上去绝没有一种时尚的现代味，但用少女作比无疑又是无出其右者。

不知哪一朵吟响了第一声，于是红的、白的、紫的、粉的，各式各样的花，五光十色，千姿百态，一时竞放。金黄金黄的油菜花，一簇簇，一片片，从脚下一直开到天边，它在用全部的热情和生命歌唱春天的灿烂和辉煌！

那润湿的泥土显得油哇，一万个生命在底下拱呀拱，冒出嫩的脑袋；那熏人的风显得醇哪，在一千朵花中作呀作，释出甜的酒味来。

七八个少年在风中已有微微的醉意，他们的脸红润，绽开了一朵花；他们的眼睛清亮闪烁，纯真的，期盼的，探索的，呈五彩。他们匍匐于地，感受大地之泉流动；他们捧黝黑的泥土挤压，让那孕育生命的汁液从指缝淌出。他们仰望，看一片片的云怎样飘过树梢，躲到山坡的背后去，而翠鸟又从小树林里“叽”地斜出；他们侧耳，在煦暖的阳光下菜花热烈哄响中听到了一丝风在柳梢和花间不停地跳跃。妙源溪清澈的流水下，成群的鱼儿充满激情地逆流而上；田野深处，蛙儿一阵阵鼓噪着他们的梦想；天边，巨雷蓄势酝酿，欲发出潜伏已久的一击……

少年鼓励而亢奋，舞之，蹈之，勇逐之。

 “我欲有双长飞的翅膀——”

“但我们有健体，有雄坚的脚板。我们胸中即有三颗太阳，可焚烧所有，又可创造一切。”

——何等的春天！何等的生命与力量！

飞至遥远。 

                     清风徐来

                               (甘肃）栩草

一缕清风透过窗户带着清晨侵袭而来，风在小城里慢慢涌动，有一个瞬间，仿佛已成为它的孩子，拉起它略带冰凉的手，在空气中飞舞，笑容充满着每一间阳光暖暖的大房子。连追赶风筝的陌生人也荡漾着欢喜。不愿悲伤又将就的生活。不愿清风没有温暖的涟漪，不愿吵闹声打破心灵片刻的纯净。窗外的天沉沉的，像是饱经风霜的世间人，云层突兀着俏皮笑嚛，抬头看看远方，心便开阔的像青岛的海。辽远瞬间包裹了所有虔诚的沉沉。仿佛此刻就端坐在沙滩里沐浴着暖暖的阳光，海浪轻柔的在耳边呼唤，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韩寒说，我们懂得了很多的道理，可依旧过不好这一生。小酌一口生活的茶水，清香流淌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茶香伴着春天的旋律飘散开来，原来，感受便是生活悲喜的源泉。思绪瞬间化作一只自由的鸟儿，想象着在高处出走。米兰昆德拉说，人一旦迷醉于自身的软弱，便会一味地软弱下去，会在众人的目光下倒在街头，倒在地上，倒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呵，多么可怕的沉沦！涟漪起木心临别时间的喃语，我等的人，你怎么还不来，你不来，我就要下去了。    

    我们的自由正在高处潇洒地逍遥，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思想有时真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用好了切割出生活的美好，糟了，便全是带血的玫瑰。谁又能说玫瑰不美？   

     窗外的清风略有点困倦了，轻柔的地像极了母亲的慈爱，流淌在小城的臂膀里，快要安静地睡着了。追故乡的人依旧彷徨在囚徒的世界里，在内在的黑暗里慢慢渺小。爱或许是这世界最美妙的创造，理想让异乡人真切地将他乡收容，在可爱的故乡里流浪，虔诚地流浪着。

清风，此刻正化作一段美妙的律动，媚俗正掩盖着死亡，在下一个春天再次复活。

醒了的石头

                         （山东）顾传真

       你醒了——睡了亿万年，醒了——就毫不犹豫站了起来，站起来——就举起了费县的眼睛，费县的眼睛——就举起了你的天空。你站起来的那一刻，我的灵魂受到了震撼，是因为——你身下覆盖了一个完整的春天。

      那一刻——仿佛我也是其中的一块，和这么多的生命安排在一起，难道——他们不会互相交谈？这世间——真正的高度总是需要相互映衬，其中一个记住另一个，无声，却很热烈，岁月所有的表情——已不再凝固，一个词汇和另一个词汇，连接成时间的起点。

       我儿时的记忆里，你身上爬满灵魂的眼睛，寻觅快乐和生机。但我对你并没有好感，因为你——曾咬破我的脚丫，打碎过父亲斩断荆棘的锄，它只好趴在南屋的房梁上哀叹。现在，我明白了，应该向你道歉，袒露我的无知，也因为——亿万年前的你就是我，亿万年后的我就是你。

       那一刻——你违背了上帝的意志，打开了一本天书，泄露了天机。天书的扉页上，小男孩在指挥劲舞团，小女孩演绎剑侠情缘，费县在演绎自己的春天，历史学家在大话春秋，渴望大唐风范。

      天书的目录上，一支铅笔，和一把小弯刀在奇石园林阴处不停的雕刻静止的时间。风停了——雨住了，—只船在遥远朦胧的海上，还有一只海鸥在白云的老家呱呱叫喊。

     有人站在一块巨大的饥饿的奇石傍边，在听丛林里野兽厮打的嚎叫，这时，饥饿的巨石，和饥饿的诗歌，都在渴盼生命的回响。

      在河边，一块奇石搂着流水的痕迹在熟睡，他身上的清泉，流淌着月亮的波光。

      天书剩下的内容我读不懂，我只知道，奇石是名词，也是名字，费县就传到了外乡人的耳朵里，留在了外乡人的记忆力。

      奇石是声带，唱响了沂蒙山小调，奇石是承当，充满透彻和责任。奇石是一江春水，宽阔，完美，奇石是存在，一条幸福的路。

紫云英

                          （浙江）何绍英

        初春时节，家乡的田野里有星星点点的油菜花或不知名的野花，大部分却是裸露的泥土或是成片的衰草，呈现一片灰黄，给人一种苍凉荒芜之感。这不像是春天的颜色！记忆中的初春，田野已经欣欣向荣热闹纷繁了，而紫云英是主角。

   紫云英，又叫红花草或草子。人们把种子随意地撒在田里，不用翻土也不用施肥，这种“烂贱”的植物就茁壮成长了。那种鲜嫩的绿，是冬天萧索的田野里最生动的风景。幼时的紫云英非常的娇嫩，类似于芫荽（香菜）。此时，人们是舍不得割来喂猪的，因为太嫩，一背篓煮熟后才小半锅。

自己种的舍不得割，却不妨碍人们觊觎别人家的。那个年代，“偷红花草”是较普遍的行为。养猪人偷猪草，行为虽然不雅，似乎也不算犯法，有点类似于孔乙己的“读书人窃书不算偷”的道理。人们或是你偷我家的，或是我偷你家的，然而，乡里乡亲的偷来偷去也不好意思。于是人们把目标一致对准了外乡人种的田里。

我们村里有几十亩水田是江山人所有的。江山人在常山区域内种田，有诸多不便，。于是人们在紫云英才长出一两寸长的时候就开始偷采。初春，红花草还很短小，只能用小刀连根从泥土里挖出来。这是一项极为辛苦的工作：一边手上忙活着，一边还要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但凡听到有人喊“江山人来了——”大家便拔腿就跑，跑得慢的人被逮住，挖来的猪草被没收，还要被扭送到村部去理论，如果遇上脾气暴躁的背篓会被踩得稀巴烂。后来江山人想了一个办法，在播种的时候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草，既肥田保暖又给偷采行为制造一些障碍，然而效果却并不尽如人意。辛苦种下的东西还在生长阶段就被基本偷采完了，这是怎样的无奈和愤怒？

到四月份左右，紫云英已经长得一两尺高了，紫色的花朵挨挨挤挤，连成了一片花海，蜜蜂“嘤嘤嗡嗡”穿梭其中，鲜甜的清香弥漫在灿烂的春光中，这是收割的最好时节。大人们忙着收割，孩子们欢快地在田里打着滚，玩困了，就地睡倒，头上戴着紫云英编成的花环，身上沾满了花瓣和汁液。晚上回家后，母亲摘取紫云英的嫩茎用开水焯一下凉拌，是一道很不错的下饭菜。

收割紫云英的日子是热闹忙碌的，家家户户堆起了紫云英的高山，彻夜响着“嚓嚓嚓”的斩猪草声。紫云英或生食或熟食，每到这个季节便是猪们改善伙食的美好时光。进食的时候，它们把整个脸埋在猪槽里，大口大口地吃，发出极响亮的“嗒嗒嗒嗒”的嚼食声。紫云英拌米糠是最容易长膘的，用“日新月异”形容猪的生长和变化是很生动的。吃惯了好吃的东西，如果换成了别的饲料，它们就哼哼唧唧地抗议着，用长嘴筒把猪食拱上拱下，甚至把猪盆翻个底朝天，母亲往往会大骂几声，用猪勺在猪头上用力敲几下。

收割后留下的紫云英的茬富含根瘤素及各种有机养分，是一种上好的肥料。等到全部沤烂后就化为了肥沃的泥土，这种田里种的秧苗生长速度快，长势旺盛。

紫云英，多么诗意的名字！它集花草于一身，可观可用可食，这使我想起了清人李渔在《芙蕖》中的名句，我想化用它赞美紫云英：是紫云英也者，无一时一刻不适耳目之观，无一丝一物不备家常之用者也。有五谷之实而不备其名，兼百花之长而各去其短，种植之利有大于此者乎？

虽然有诸多之利，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紫云英作为一种猪饲料已失去了她的价值所在，已然消逝在了岁月的烟尘中，她的娇姿和芬芳也已沉淀在了一代人的记忆深处。而对于后代的人们，她也许只是词典中或是百度百科中的一个陌生的名词了。          

                    化作夏云

                         （淅江）毛凯琪

      我将对你的思念/制成花/一朵一朵地嗅/你却对我眨着眼/挥了手——

一直不愿跟人提起。就好似前不久，我梦到了我阿公，他照旧和我讲着玩笑话。恍惚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早已人去楼空。我原是一直在逃避。

想我和阿公讲的最多的话，竟是“阿公，我是谁”。

年幼的时候很少跑外婆家。每次去，阿公都会塞我十块钱去买买吃的。虽然他会把我叫成我姐，我也会满口胡乱应着。我喜欢搬张椅子坐在阿婆家门边的大香樟底下，和各位大婶、大妈、大外婆一起剥剥豆子；我喜欢拎个菜篮子跟阿公去田里拔拔萝卜、认认青菜、播播种子；我喜欢追着舅母家成群的鸡鸭鹅从屋前到屋后地撒开脚丫子。阿婆家门前还有一棵枯枣树。我和姐为了做秋千把人家折腾得断了枝桠，完了还为吃不到枣子而深表遗憾。

当母亲有次看到阿公竟把油当作酒喝后，问他“我是谁”就成了我们的日常。很多的时候看着我笑，叫出我名字；也有只笑不语，含糊地说句“认得”便作罢；也有头一扭说我也不清楚；也有直接忽视我的。

阿公视烟酒如命，可他不记得我们是谁的时候，也会不记得去抽烟喝酒。我们倒宁愿他记不得我们是谁谁了。有时问阿公几岁了，他说，我估摸都有一百多岁了，其实是82岁。我喜欢阿公星星点点的白胡渣子，多希望他是真的苍苍百岁。

有次阿公出去竟不知回家，全家人恐慌的出去找了一晚上，最后还是警察叔叔打电话来。阿公说他就一直沿公路走，走累了就休息一下，他说肯定会走回家的。

阿公愈发像个小娃子，夸他认对人时，就冲你乐呵。想吃你手上的东西，就静静地盯着你看。只是不哭、不闹，呆坐着。有时会在白天，对着忙忙碌碌的母亲说声：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阿公没了力气，却还一直摇着扇子，只是有时扇子掉了，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

我知道我从小不爱喝稀饭，却喜欢吃面条、喜欢得紧随阿公；我也知道我从小不爱吃千张，却从牙还没长齐就开始吃鱼不随阿公。好想念每个年头，和阿婆包包粽子，陪阿公喝点小酒。

如果再来一次，阿公还会与阿婆相遇么。虽然没有什么高贵的出身，也没有什么迷人的外表，但是我遇到了存着荔枝干等我去吃的阿公阿婆。三天两头喊我去吃饭的爷爷奶奶。与我一起出去搂在前头相亲相爱的老爸老妈。小时候被我强抱着睡觉嫌我手太重的阿姐。

在老屋里，看着这个阿公阿婆曾日日烧饭睡觉休息的地方，那个我很喜欢摊在上面午睡挂着白蚊帐的床，那个我喜欢摆弄到一定角度能一眼望到自己的镜子。现在只是灰灰暗暗的，蜘蛛网遍地。我已藏不住自己，静静地，细数落英，看你远去……

我不想听“人固有一死”的鬼话，恐怕以后会离开的人，一个亲过一个。

《被偷走的那五年》里，有一个画面使我感触良久。女主靠着台机器维持着生命，痛苦地看着男主为了照顾命不久矣的自己苦苦劳累，甚至在一个晚上偷偷尝试着用牙齿扯掉安在身上的管子。男主的好朋友对他说，他初中毕业那一年，父亲得了癌症，他跟父亲说一定要出席他的毕业典礼。因为那是他人生中重要的时刻。但是他父亲却说，不是你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时刻都需要我的出席，而是你人生中每个重要的时刻都记起我就够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合上眼睛，你与回忆……

注：文中插图均来自网络，感谢提供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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