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随笔|湿瓷绘️文摘|总第 7 期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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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老舍在《我的母亲》中写道:“人,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在,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 在每一个孩子心中,自己的妈妈都是最美的。 世上最美好的事是:我已经长大,你还未老;我有能力报答,你仍然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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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38  儿行千里,妈,还在那里  李革

39  故乡和奶奶  剑峰

40  感恩节写给儿子  金意

41  怀念妈妈  晓剑

42  梨花又开放  吴雄斌

43  我的母亲  邓志红




38

儿行千里,妈,还在那里

李革  2016.4.27


高考成绩下来,我在学校抱着根大树痛哭,第一志愿也是唯一志愿要泡汤了。
老爸赶来接回家,安慰我明年再战。老妈黑着脸,先怪我逞能十几年,最后一跤滚落孙山;再怪老爸放任我张狂只填一个学校,开什么国际玩笑!现在连条退路都没有,鬼才愿花钱让我去重读丢脸!

接下来的一个月暗无天日,老妈性急气大,我忍气吞声做饭洗衣劳动改造,直把老妈比作慈禧太后,惹不起躲不过还得小心伺候。
某个馅饼可怜我,直奔我头顶砸下,一纸录取通知让我翻身解放出狱,只是如此折腾没有了别人家摆席宴客放炮的欢喜。老妈又怪白让她操心几十天,少睡多少安稳觉,平添几根白头发。

等到离出发几天才想起是要去北方啊,北方冷呀,燕山雪花大如席,老妈听某位在黑龙江呆过的老师讲,冻得一摸鼻子,前面就剩下两孔,一摸耳朵,左右只剩下两洞,非得用新棉花弹床松松软软八斤以上的大棉被不可。老妈忙里慌张去寻棉花,山城盛夏商店里不多的存货早被有心的父母抢光了。老妈急中生智抱了床远超预算、平常人家舍不得用的蚕丝薄被回来,得意地说外婆家解放前就用这个,轻软贴身,秋不凉冬不冻,绝对好东西。这床被子一直伴我从北京到北美近二十年,边沿磨毛了,花纹洗淡了,仍然是最心爱之物。没想到老妈“偷懒”歪打正着送了我这个宝贝。

剩下的几天老妈给我织毛衣毛裤围巾帽子。织毛活是她的拿手好戏,不管什么花样,一看一摸就学到手,粗针厚线一天就能变出件加长外套,细针密线紧紧麻麻三四天织出羊毛衫,针角平整如机制成衣。条件嘛,得太后般伺候着,摇着扇,凉上茶,挠挠痒,削好水果喂到嘴里,电视调好节目,老妈只管双手翻飞飞针走线。
我大学时勤工挣的钱,假期给老妈买的礼物不是各色的漂亮毛线丝线,就是流行花样编织书。穿了老妈牌毛衣逛街,最高记录是一天被五拨人问衣服何处买的。

头一次出远门,一走千里半年,老爸把关心嘱咐打进行李,塞了又塞添了又添装了两天。
凌晨老爸送我去火车站,老妈还躺在床上迷糊,跟她轻声道别“妈,我都要走了啰,您还睡呀,不送送我嗦?”

老妈一翻身一咕咙“嗯----走就走嘛,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呆立床边含着眼泪没让流下来,觉得老妈真的很寡情。
折腾两天到校,见同宿舍的都是双亲拥着闺女宝贝地惜惜离别,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后每次离家,老妈做盆鲫鱼让我吃饱,最多送到家门口,楼梯都舍不得下。我也习惯了背包往肩头一甩,挥手不回头,离别无离愁。

出国时爸妈来京送行,破例送到机场。托运完行李,老爸和弟弟拉着我不舍,老妈却不见了踪影,半天才回来塞给我一件风衣,“刚才听旁边的人讲飞机上冷得很,看你只穿个短袖,这么大个机场就找到这一个样式,不好看,凑合穿不要冷到了。”
我埋怨,“你怎么到处乱跑,还以为又不想送我呢,机场东西贵,何必花冤枉钱挨宰!”

“硬是不晓得好歹,以后你就是想要,我也没法给你买了!”老妈直推着我,“快点进去,快点进去,不要误了飞机!”
我一步一回头,老爸和弟弟都在挥手,老妈脸转到一边,不知又在看什么稀奇,我当时真恨,这样的老妈简直是个奇葩。

我一边走一边困惑:这一走几万里,可不是一年半载能见面,为何老妈还沉得住气?不行!得问问清楚我究竟是不是她亲生的!
转身往回跑,看见三人还在原地,老妈头埋在老爸肩上,弟弟在拍着她的背。
我冲过去搂过老妈,“你哭什么哭呀,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不就是去美国吗,我还可以给你打电话写信寄照片呀!”

一走五年才回家,飞机晚点,半夜一点半车到楼下,老爸裹着大衣在楼门口张望。“妈呢?”老爸指指还亮着灯的窗口,“正在煎鱼,你妈非要等到你飞机落地了才剖鱼,说要你吃新鲜的。”
进门大叫“妈-----”,老妈握着锅铲系着围裙立在厨房没有动身。
我抱着矮半头的老妈大哭,“你啷个搞的嘛----- 头发都白了!”
老妈张着双臂,“快点放开,我手上都是油!都回来了,还有啥子好哭的嘛”
我没松手,摸着老妈花白的头发,“电话上你说的样样都好噻,啷个头发会白呢?”
“早两年就开始白了,你都这么大了,未必妈还不该长点白头发嗦?这几天等你回来忙东忙西的,忘了染发,明天就给你变回个青葱老太婆!”

 

如今,每次回家,都到墓前去看看我的青葱老妈。



[李革]86自渝入技物应化,大一攒肥肉,大二阅名著,求转中文,父恨: 投文弃父;大三迷茫,大四编舍刊。93清华硕士,95弃博奔U. TX Austin化工读博;99入药企,辗转CT,NJ,FL;10年回粤创药物研发公司。闲暇陪女旅行健身追星。



39

故乡和奶奶

剑峰 2015.4.18


最后一次来到这座赣中的小村庄时,是六七年前的一个夏日。大雨从天突降,滂沱涕泗。我和爸爸站在村口农贸市场的塑料篷下,眼前是阴晦雨幕里轮廓模糊的村庄。雨柱溅起的一朵朵白色水花在我脚下盛开破碎消失,然后再度盛开破碎消失,就像三十多年来我脑海里不断重复却永不清晰的梦。


爸爸说:“开车回去吧,村里也没几人认识你了,大雨天去堂兄堂妹家打扰不方便”。爸爸还是像往常一样,对这个他从小长大的村庄神色平淡,每次都来去匆匆。而我却是那么留恋,总希望回到这里,再一次听到奶奶在村里到处找我,到处喊我名字的声音“见风~~见风~~”


菱角·锦鸡·野兔


 奶奶住的村子学名叫武湖村,分前村和后村。前村人少,可能不及百户。爷爷兄弟四个,子子孙孙都挤在前村最东边一栋前后三进的老宅里。老宅窗户狭小,房间光线幽暗,平时大家都在各自的厅堂里活动。厅堂敞亮,有透过天井从外面照进的日月星光。


奶奶说这个村子可有来头,是南宋抗金名将武穆公岳飞饮马的地方。当地人也不叫它武湖,都叫这个村子“穆武”,大概是想离岳公更亲近些。小时我经常在村四周游荡,想找当年饮马的湖,但只找到几个河塘。我喜欢天光云影倒映的水面,常常在河塘边独自玩很长时间,看蜻蜓蝴蝶在柔软的枝叶间飞舞停留。


有一个离村较远的河塘,初夏绿油油肥厚的菱叶铺满水面,细白的小花苞点缀其间。听村里人说菱角花夜里才开,不过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好吃的菱角。有一年,我终于坐着邻居姐姐家的木盆,让她推着我荡漾着划进河塘,采了几只菱角带给奶奶吃,甜爽清香的滋味至今难忘。


奶奶自豪地告诉我,她的娘家也赫赫有名,是当年岳飞的点将台。有次她带我回邻乡她的娘家,不知奶奶抄的什么近道,经过一片小树林时,突然有几只羽毛斑谰的锦鸡从我们身边惊恐飞向天空,翅膀扑棱扑棱声打破周围的宁静。奶奶赶忙从地上捡石子朝它们扔去,我兴奋地在一旁跺脚尖叫。事后奶奶遗憾地说:“你喊的声太大了,把小野鸡也吓得乱飞,要不奶奶能打到一只呢。”十年后我在高中同学帮助下,骑自行车想找到奶奶当年走的这条小道,怎么也寻不着。


爷爷家的老宅外有一大块空地,是我和伙伴们跳皮筋扔沙包的好地方。旁边有颗高大婀娜的柳树,我经常爬树摘早春初绽的嫩叶,晾干喂奶奶养的兔子。柳叶长老后,就去外面的田野里拔草喂它。两只恩爱的白兔在奶奶的杂物间深挖洞广生娃,然后在盛夏的某天,带着六只眼睛红宝石般发亮的兔宝宝钻洞而出。美丽的小兔子让我爱不释手,但它们食草量也与日俱增,为了采到更多更嫩的草,我常常顶着火辣的太阳走进田野深处,晒得头昏眼花。


养的兔子没吃,大概是送人了,不过我和奶奶倒是吃了回野兔肉。上过扫盲班,认字不超过二十个的奶奶应该没听过“守株待兔”这个成语,但古代兔子撞死树上的事,却真真切切发生在现代的奶奶身上。事发地点就在村不远的小山,上面长满了松树,是我儿时的乐园。奶奶拿着一把小砍柴刀,带我去山上砍一些荆棘,准备入冬当柴烧。在附近转悠的我突然听到奶奶大声喊我,说有只野兔从洞里跑出来,她正好一刀砍在兔子身上。我跑过去,果真看到一只受伤倒下的兔子。奶奶真是神奇!


奶奶胖胖的身子有点笨拙,可神奇的事情总发生在她身上。爷爷死后,她好多次对我说,阴间的爷爷昨晚又敲窗户和墙壁了,让她捎钱捎物给他,奶奶神奇的能力让我无限敬畏,我怎么啥都没听见呢?


放牛·上学


奶奶和我一丝血缘也没有,这是1977年我8岁多回到爸爸身边才得知的,原来奶奶是爸爸和姑姑的后妈。爸爸是县城中学老师,我在村里准备读四年级时,他让我休学,在家教我写字、做算术、背唐诗和画画。一年后将我送进县城小学四年级的一个慢班。  


一开始我总闹着回农村,爸爸哥哥这么不熟悉,我想念慈眉善目满脸皱纹的奶奶,想念家乡的河塘稻田和小伙伴。有次闹得厉害,好性子的爸爸坦承相告:“咱们家在村里什么都没有,没地没钱,爷爷做生意赚的银元早被没收了,村里广播站的收音机就是咱们家的。” 我想起奶奶曾对我说过,爷爷的银子藏在卧室的地板和墙壁的砖头里,但都被撬走,。一年后,奶奶来县城和我们住了半年,之后去九江和叔叔住在一起。


在村里,我是最特别的一个孩子,奶奶也是最特别的一个老人。村里的其它孩子很小年纪就帮着干家务活和农活,喂猪喂鸡放牛,打猪草浇菜园,农忙时捡拾稻穗。而奶奶家只有一窝兔子和几只鸡、一条她买回来养在水缸里准备吃的鲶鱼,以及生产队分给她很偏僻的一块小菜地。生产队的牛不让我放牧,稻穗我捡了上交也不给工分。我感到万分委屈,就去问奶奶。奶奶说:“你不是村里的人,不能挣工分,想去就和其他细伢子去吧。”

我最羡慕放牛,一群孩子坐在高高的牛背上,踏着清晨晶亮的露珠,嗅着草叶清新的芬香,逶迤前行在田间小路上,脚下牛儿悠闲地嚼着青草,多神气美好的画面!左纠右缠,好朋友终于让我过了回放牛娃的瘾,回家父母便批评了她,第二天死活不让我再去。

奶奶整天都坐在老宅里,像一尊年久失修色泽脱落的佛像。我早早去了村里的小学读书。和我掏鸟蛋、喂蚂蚁、追白鹭、捡松叶、偷看接生婆接生、水库捞鱼这些丰富多彩的童年经历相比,我对两年村小学的记忆几近为零。只依稀记得昏暗的教室里坐着四排孩子,大概第一排一年级,第二排二年级,第三排第四排背着弟弟妹妹上课的是高年级学生,教室里永远吵乱一团。上课时间非常少,书包和作业不知有没有,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奶奶把铅笔钻了个洞,用一根细绳系在我衣服的扣子上。


每天我到处乱跑,吃饭时间奶奶便在村里的各个小巷喊我的名字。长大后我每次回村,村里的一些老人就模仿奶奶的声音叫我,听得我泪眼朦胧。


三年级下学期,前村和后村在山上共建了一所小学, 孩子们终于有了像样的教室。山上的松树也因此砍掉了许多,我也不能整天在山上和村里疯跑了。奶奶在家开始用绿豆发豆芽,她发的豆芽翠嫩细长,卖给左邻右舍,有一次我还和三奶奶去邻村赶墟卖呢。

                 

天井·棺材


江西春天雨水奇多。春雨或如雾如烟,或淅淅沥沥,绵延近月不绝。奶奶的村庄有很多棵桃树,和北京艳丽浓密的桃花不同,这里的桃花颜色极浅,仿佛少女淡粉又苍白的面颊。在春雨蒙蒙的天空下,细高的桃树显得弱不禁风,沾雨带珠的花瓣更是惹人爱怜。

湿润的田野里,开着无数不知名的小花,有一种鹅黄色的花我最喜欢,我经常摘它回去送给奶奶。有的田里还种了紫云英,这是一种可以做肥料的植物,开紫色的小花,春天望去犹如一片紫色的花海 。


如果雨下大了,我就在家陪奶奶,听她讲故事哼歌谣。看着雨水不停地从天井灌注进来,小时的我很担心它们会把家淹没。可奇怪的是,这些进屋的雨水总是保持一定的水位,从不溢出青砖铺就的池子,据奶奶说这是因为池子里有条暗道直通村外的小河塘。有一天,我看到池子里居然有一只小乌龟在水面游泳!奶奶高兴地把乌龟拿出来,养在盆里让我玩,还叮嘱我等雨天停了把它放回河塘。


漫长的雨天,还有一件事让这座老宅的四个小孩最感兴趣,这就是爬到楼上去玩。老宅虽然前后三进,但楼上全部相通,主要堆积杂物和柴火。第一次上楼我是跟着三位小哥哥去的,里面结满了蛛网,幽深甚至有点恐怖。四个孩子既紧张又兴奋,大气都不敢出。楼上光线不好,我们看到一个大大的方方正的箱子,等上前仔细一摸发现是具黑色油亮的棺材时,吓得几乎滚下楼来。我问奶奶为什么要在楼上放棺材,太瘆人了。奶奶说:“有棺材好啊,说明老人有福气,死后在阴间有福享。”后来我们在楼上又发现了三具棺材,是二奶奶、三奶奶和二爷爷的,时间一长,再也不害怕了。


 初一时我去九江叔叔家看奶奶,奶奶拉着我的手让我带她回老家,我收拾好奶奶的衣物扶她下楼,被叔叔婶婶发现给劝了回来。初三时,病重的奶奶回到县城,已经不能用我最熟悉的长长的声音喊我的名字。我蹲在她的圈椅旁,抚摸着她仍然胖胖的脸和胳膊,用家乡的口音在她耳畔喊她。


奶奶回村后不久就去世了,她躺在我熟悉的那具棺材里,身边是连续点三天的长明灯和披麻戴孝在蒲团上叩头的人。爸爸叮嘱我不要伤心过度,但自始至终我没在众人面前流过一滴眼泪。出殡那天白云朵朵,长长的送葬队伍走向村外的田野,黑色的棺木在一片白色的孝服和漫天飞洒的纸钱中很是醒目,我想着奶奶那句话“有棺材好啊,老人有福气。”奶奶会在阴间享福的。


女儿八岁那年我带她回奶奶的村里,这时老宅已破旧坍塌,砖木散乱一地,堂兄堂妹们在旁边盖起了新屋。


[周剑峰]生于江西新干县,1986年考入北京大学东语系越南语专业,次年转入中文系汉语专业。1992年12月,自北京橡胶十厂调入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任编辑记者至今。




40

感恩节写给儿子

金意 2015.11.22


亲爱的儿子,我爱你。我每天都这么叫你很多次。早晨起来,下午回家,晚上临睡,我都抱着你这么告诉你。我想让你知道,妈妈非常爱你,非常感谢你每天给我带来的感动和快乐。很多人以为,是父母给予了孩子们爱和奉献。其实,孩子们更是给了父母生活的乐趣、奋斗的动力和人生的意义。孩子们小小的身躯里充满了无穷的能量,这个能量是清澈的、是明亮的、是无私的。


就在周五早晨,你一边吃早饭,一边跟我说:妈妈,等我上了大学你就去开餐馆吧。我问为什么?你说:因为你的厨艺水平很高啊!这番话让我即汗颜也开心。汗颜是因为我的厨艺实在一般。开心是因为每次我做的饭你都吃得津津有味,风卷残云,这对我是莫大的鼓励和安慰。这种鼓励和安慰又像丝丝暖风,阵阵春雨,吹进心田,滋润心灵。


很多时候,一些事情你自己解决不了就来找我帮忙。即便是打开罐头、拧开瓶盖这些在大人看来小菜一碟的事情,我帮你解决了,你就高兴地夸我:妈妈你太有才了!你太有创意了!每次说得我心花怒放,感觉一天都是阳光灿烂、风和日丽的。


你经常帮我整理房间,整理你的东西。你说你是我儿子,要像我一样把家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你在家里或引吭高歌,或手舞足蹈,或自言自语。家里总是因你充满了勃勃生机和人间烟火的味道。有一次,你从背后把手伸到我脖子前面,让我猜这是什么?我回答:这是你的手呀!你说:你就不能说这是外星人的手吗?!我知道了,在你的头脑里,这个世界是多维的,是让人无限想象的。


你总是给我很多惊喜和感动,还有启迪,让我反思自己,反省自己。


考试考了一百分,你说:妈妈,我这次考试成绩很差,我都不好意思给你看。我问你考了多少分?你说零分。我知道了,是两个零,前面有一个1。我很高兴,你在成绩面前不骄傲,内敛而不张扬,还能够幽默地表达你内心的喜悦。


考试没考一百分,你说:我什么地方写错了,已经改好了。我也很高兴,你知道自己的失误,知道改正,在挫折面前也不气馁,不回避,勇于担当。


上次同班同学的妈妈带着亲戚排了八次队,。你弄丢了,我发了很大的火,责备你丢三落四。你哭着说:我是弄丢了纪念币,但是没有纪念币我们的日子一样过得很好呀!这是很有哲理的一句话,让我思考了很久,我觉得又惭愧又心疼。惭愧的是我的境界和心态还不如7岁的你,心疼的是因为这件事让你掉眼泪了。


你说,你以后要发明缩小药,老人吃了它就会变成小孩儿。这是多么让人期待的梦想!儿子,希望你长大后真的发明这种药,我要用它再来一次这美好的人生,再陪伴你走山高水长,看斗转星移,赏四季更迭,我们一起再次同量天地宽,共度日月长。

  


金意]1986年从白云黑土之地来到令人心神向往的燕园。命里文曲星环绕,先后获北京大学学士、硕士、韩国汉阳大学博士学位,并两度赴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做访问学者。目前在一家科研机构码字为生,很多时间寄情于水墨丹青,与山水花鸟为伴。



41

怀念妈妈

晓剑  2016.5.4


妈妈因意外去世已经快三年了,我和弟弟似乎一直没有真正地从中走出来。我和他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话题,不想去碰这块结痂的创口。


以往每年见妈妈也没几次,加起来也没几天。但是,知道在这世界的某地有父母在,心灵就是踏实的。 正如加西亚马尔克斯说的,“父母是隔在我们和死亡之间的帘子。 ”这块帘子现在失去了一半,让我看到它后面黑洞洞的永恒。


2003年初妈妈曾得了直肠癌,当时发现得早,很快做了手术,又做了化疗。从结果看没有转移,没有复发,非常地幸运。直肠癌是非常恶性的癌症,我知道好几个朋友的父母就是得这个癌去世的,著名影星奥德丽赫本也是。


然而十年后,幸运结束了。当妈妈如愿以偿拿到养老金还不到一年,买了新居搬进去才四个月,她就在小区泳池因意外而去世了。那天晚上快10点了,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自称皇家骑警,说我妈得了意外,正在温哥华某医院抢救。我的头一下子轰的一声。赶紧连夜开车去温哥华。一路开得摇摇晃晃的,开了不到三分之一,接到爸爸电话说,“不用急着过来了”。


第二天早上我赶到父母家,妈妈昨天吃剩的菜都还在。她的衣服,个人用品,所有她在意,牵挂,焦虑的东西都在。她在世间一切的痕迹都似留有余温,但就是这个人,一下子从空气中消失了似的。原来,这就是死亡。


我操办的葬礼。我从小最怕葬礼。爷爷奶奶去世时,我因为远在外地,而免于出席,我内心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爷爷奶奶和我感情非常好,我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我也每次都去他们坟上----但我很怕见证死亡到来,很怕见证一个鲜活的生命的逝去。可是妈妈的葬礼是我无法推诿的责任。通知朋友,找殡仪馆,和政府调查机构打交道(因为是非正常死亡),去银行和政府机构办各种手续,接待一批又一批来吊唁的陌生人,一遍又一遍说事情经过,感谢他们的到来。在一种麻木的心情中有条不紊地做着繁琐的事。事后想,也许正是忙于这些事,反而使我的情绪从哀伤中暂时转移了。


我把妈妈的骨灰撒了一部分在她经常钓鱼的费沙河口。另一部分弟弟带回家乡安葬了。


我曾经试图这样换个角度设想:假如2003年时没有及时发现癌症,那十年前她就已经不在了。人们在患了绝症时会怎样向上帝祈求呢?“神啊,请给我生命吧,请给我多一年,多一个月,多一天也好啊”。那天上帝垂听了,应许了,说:“好吧,给你十年的生命!回家去吧。”喜出望外吧?可是十年又过完了呀!


曾经亲手领着拉撒路从坟墓中走出来,而拉撒路后来不是还是死了吗?在无可回避的死亡面前,也许宗教就是鸵鸟的沙堆?


每次到温哥华,我都要去费沙河口,看着河水万古长流----突然想到,5000年前这条河,这个岛也不存在。


[周晓剑]86年考入北大计算机系,90年转入清华读研,毕业后在深圳工作数年,99年移民加拿大,2006年赴美,现任职Pivotal公司从事大数据开发环境的产品开发。



42

梨花又开放

吴雄斌


母亲永远在每个人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又到了梨花纷飞的时节,一曲《梨花又开放》,让思绪融入对母亲的回忆片段中……


忘不了故乡,
年年梨花放,
染满了山岗我的小村庄,
妈妈坐在梨树下,
纺车嗡嗡响,
我爬上那梨树枝,
闻那梨花香.
摇摇洁白的树枝,
花雨满天飞扬,
落在妈妈头上,
飘在纺车上.
给我幸福的故乡,
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也难忘

重返那故乡,
梨花又开放,
找到了我的梦,我一腔衷肠.
小村一切都依然,
树下空荡荡,
开满梨花的树下,
纺车不再响.

摇摇洁白的树枝,
花雨满天飞扬,
两行滚滚泪水,
流在树下.
给我血肉的故乡,
永生难忘,
我永不忘,永不能忘
我不能忘,永不能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爬上院子里的梨树上,摇动满树的梨花,让那花雨纷纷洒洒地飘落在妈妈的乌发之上。多么美好的回忆!母亲节让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这首《梨花又开放》。第一次听到它是1986年在周峰的专集《眼之魅》中。在那个午后的阳光下,听着这首歌,看着在院子里忙碌的母亲,当听到“开满梨花的树下, 纺车不再响”这一句时,不禁伤感得泪盈满眶。生命之舟一代一代地传承,在我们成长之时,母亲的生命也在一点一点地消逝。虽然这是生命的普遍规律,但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任何理性都阻挡不住亲人逝去所带来的巨大悲伤。那棵开满梨花的树留在记忆深处,伴随着对母亲的思念,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关于母亲的回忆都是一个一个的片段,我不会去试图把它们串起来,任何理性和逻辑的介入都会降低回忆中感性成份的醇厚感。


母亲出生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初,刚出生不到半个月,就与她的母亲一起被绑架。在等待赎金的那段日子,大人孩子基本都没什么吃,母亲哭得很厉害,一个绑匪听着烦,一脚把母亲踢飞好远,撞到一块岩石上,当时都快没了声息。她的父亲变卖了几乎所有家产及时赎回母女俩,把奄奄一息的母亲也救活了。


五十年代她上中学读书,学习认真,成绩很好,后来考上了大冶师范学校,当时鄂东南很有名的中专,毕业后留校工作。那时有不少人给她介绍对象,也有人追求,有几个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这些事情是她后来我成家后与我妻子拉家常时说出来的,我立即想起家里的相册中有不少发黄的不认识的年轻人的照片,有的还很帅气。妻子说,母亲最后选择了父亲只是因为外公说,找个当兵的踏实。但是母亲也说了,她听从了外公的意见,但并不是很喜欢父亲。对那个时代的很多人来说,生活不能有太多的追求,或者说生活就是苟且。


母亲很能干也很勤劳,家里里里外外都由她一手操办,怀我七、八个月的时候还翻铁门抢购煤炭回来做蜂窝煤,做蜂窝煤为了赶第二天的太阳往往会做到半夜,好几次我站在旁边陪着都能睡着,而父亲总是在搞什么“支左”或当什么军代表。母亲会做二十多种腌制食品,不管当时食物多么匮乏,家里来的客人总能吃到富有特色的菜品,至今还有人跟我提及数十年前在我家吃到的令他印象深刻的菜。


母亲也说过,当年生下我,一看又是个男孩,当时非常的失望。我有两个哥哥了,她非常希望我是女孩,长大了能一起说贴心话。这话她是笑着对我妻子说的,她们常在一起有说有笑,我很喜欢那种场景,多少也应该弥补了一些母亲想与女儿说贴心话的愿望吧。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做梦,梦见母亲生病了,躺在板车上,而医生来看了以后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抓了一把土撒在她身上。当时在梦中我就伤心地哭了起来,然后就哭醒了,醒了才发现那只是一个梦,母亲还在熟睡,顿时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安慰和强烈的依恋。第二天我一直盯着母亲看,目光不愿意片刻离开她,她问我怎么啦,我不愿意说出原因,心里却充满着欣慰。多年后有一部斯皮尔伯格的电影《人工智能》,里面那个机器人小孩强烈依恋着他认定的那位妈妈,哪怕在海底沉浸了一万年,他还是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妈妈。斯皮尔伯格想表达的那种小孩对母亲的依恋,我三年级时就已经强烈地感受到了。


母亲是1997年查出癌症的,当时的医生是我大哥的同学,拿出片子对大哥说,癌细胞已经侵蚀到颅底神经了,患者会有难以忍受的疼痛的。而母亲却很少表露出疼痛感,她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能扛就一定会扛下去。在那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她只是偶尔说有点不舒服,吃点消炎止痛药就好了,我们也都以为人老了都多少会有些病痛,疏忽了,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随后的放疗对身体机能的损害很大,但母亲都挺过来了。


2004年年初二哥在美国邀请母亲去住一段时间(父亲已经在那边帮助照顾小孩),为了不惊动我们,母亲直接从家乡去北京签证。后来母亲告诉我,签证后她一个人把北大和清华的校园都走了一遍,终于了却了她毕生的一个心愿。我听了很不是滋味,那几天北京刚下雪,可以想像母亲深一脚、浅一脚在校园中踯躅而行的样子,令人心酸!而且应该是我和我哥带着她去看校园的啊!


2005年初母亲感觉到病情变重了,与父亲一起从美国回来,检查结果证实了病情恶化,大剂量的化疗彻底摧毁了母亲的身体免疫力,并发了严重感染。医生对我说该准备母亲的后事了,我问难道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他说从他遇到的类似情况看,还没有奇迹发生过。那把土,二十多年前梦中的那把土,撒下来了。

 

母亲去世前的那个晚上已经陷入昏迷,妻子在她耳边喊妈妈的时候她忽然流出眼泪,这让我们更加悲伤。我先行回到老家作准备,凌晨到达家里,进门开灯灯丝烧了,进一步印证着不详的感觉。我很伤心和沮丧,在黑暗中站立了好久,不想再去开其它的灯了。黑暗而熟悉的屋子,这里曾经是充满幸福的欢聚之地,此刻却在等待着一个悲痛的时刻。我想到一种传说,说人离世之前会到曾经生活的地方看一看。此刻我希望那是真的,我走到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屋里的每一处,期待着传说中的事情的发生,也算作是一个最后的告别。然而好久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窗外传来公鸡报晓的声音,传说中公鸡打鸣会让阴界的东西隐去,没有灵异的暗示,只有冰冷的现实。

 

那天和其后的事在记忆中还是支离破碎的:

儿子问我,奶奶去哪儿去了?我说奶奶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怎么追都追不上了。这是福克纳小说中的一句话,我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这句话。小说中那个小孩杀死了一条鱼,然后他母亲去世了,他把两件事情混在一起,混乱的自责,纠缠不清。

 

有个来自平江的民间艺人,那晚唱了一曲孝歌,曲调清幽,极具古楚特色。我完全沉浸在曲调的悠扬之中,顿觉当空的皓月明亮了许多,想起小时候笔记本中的一页插图,白求恩骑着马在月夜下奔驰,背景也是皓月当空。

 

二哥从美国回来,带来刚申领到的母亲的绿卡,嘱咐我在“五七”除灵的那一天把绿卡烧了。除灵那天我把绿卡投进烧灵的火焰中,顿时化为灰烬,想必母亲应该收到了吧。一群孩子围在火焰旁挥舞柳枝,阻止企图前来夺取灵资的孤魂野鬼……

……

 

除灵仪式完毕,族中长辈跟我说了一些话,大意是母亲已经解除了同我们的关系了,你们互不相欠了,她将开始她的新生命轮回旅程了。

 

我想,那只是一个仪式,母亲同我的关系是无法解除的,我的生命是她给予的,她含辛茹苦把我抚养长大,教我生活和做人的道理,根本就无法做到不相欠。

 

但是,我愿意相信生命是有轮回的,希望母亲轮回到一个善良、幸福的人家,生活在一个富足、平安的社会,健康、快乐地成长。

 

因此,我对每一个小孩,心里都充满着爱和尊敬。



吴雄斌86地球物理系,住4151528436,写下这些数字是因为以后肯定会忘掉,而且已经想不起来军训是在3811几师252团几营几连几排几班了。以前一直觉得北大的楼太旧,现在却感到北大的楼太新。现任教于武汉大学电子信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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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邓志红  2016.4.29


母亲,永远是心底里那个最温柔的字眼,能融化所有的冰霜,给予永恒的温暖,我甚至曾经认为,远离家乡的我,须得隔一段时间,回到母亲身边,获取能量,才有力量继续在节奏很快的京城辛苦打拼。


母亲,也算是出身名门吧,祖上是湘皋公邓显鹤,被梁启超称为“湘学复兴导师”,其墓志铭是曾国藩撰文,由左宗棠亲自书写并篆额。母亲回忆,小时,村里有家族祠堂,祠堂里有很多匾额和圣旨,,都毁了。外公这支,当时已经是没落了的,所以,解放初期只是中农罢了,但外婆家却本是有钱人家,因了外婆性子倔,不肯裹小脚,后来才嫁给了外公。外婆的亲姐妹嫁的都是有钱人家,有一个亲姐姐嫁到外婆同村的大户,听母亲说,她有个表哥还是黄埔军校的,母亲的表兄弟姐妹60余人,我认不过来,都是外婆那边的。外公只有一个亲兄弟,未及完婚就去世了,因了对方也是名门闺秀,只是订婚,竟为他守节一辈子,这就是我们嘴里的“满奶奶”。外婆的亲兄弟是当时的县太爷,母亲记得,她外公去世,她去送丧,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坐轿子。外婆因为也是大家闺秀,识字,所以,母亲自小也识字,外婆还送她们姐妹去读书,所以,母亲解放后才能出来工作。


母亲从外婆那得到最大的财富,就是怎么待人接物,母亲最让我感动的也是这一点。


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家里很穷,父亲被打右派,哥哥生病住院,弟弟被迫给了不能生育的大姨抚养。有一次,我跟母亲上街,看到一个10来岁的小男孩,带着弟弟、妹妹在要饭,似乎是父母去世了,他们要去投奔亲戚,那个时候不像现在,很多都是骗人的。我家那时候,钱都要给哥哥看病用,还借了不少外债,但母亲还是从兜里掏了点钱给小兄妹们,然后,又急匆匆带着我赶回家,拿了两件我穿着小了的衣服去送给那个妹妹,其实,我那个时候,也没什么衣服穿,过年的时候,能有件新衣服,那就美得不行了。


因为父亲被打右派,我们属于黑五类,是没有地位的,母亲能在单位被领导继续器重,全是因为业务能力强,加上为人好。母亲是会计,经常被人称道的是,别人十几个人一个月查不出来的账,请她去,一个人一天就能找到问题所在。记得,有一个阿姨的外甥女是会计,账出了问题,领导怀疑她贪污,阿姨急得不行,后来请我妈去帮忙查账,很快查出是账做错了,找到了问题,后来账平了,也就没问题了,那个阿姨非常感谢我妈。母亲名声在外,以至于,,她不再受牵连,虽然年龄大了,还是被提拨了,当了局里的财基股长,主管财务和基建。后来还推迟退休,退休后又返聘,甚至90年代后,在广东深圳做生意的老板要请母亲去做财务主管,但是,我们都觉得母亲年龄大了,不让母亲去。


说起母亲的为人好,我深为感动的是2012年,母亲都快80岁了,退休很久了,跟我弟弟住在另外一个城市,这时候父亲病危,母亲原单位的领导,知道这件事情后,居然先后两次,派单位员工,到父亲住院的医院帮助我们看护父亲,每次一周以上的时间。人说人走茶凉,但是,母亲单位的人对于母亲这个早就没了实权,子女也不在本系统工作的人,却是这么好,这都是母亲当年结下的善缘。


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母亲下班吃完晚饭后,又匆匆赶往城市另一头的一个下属单位,去找一位员工,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参加局里的领导会议,知道政策允许解决半边户(夫妻两人一人是城市户口,另一人是农村户口)家属的城市户口问题,还可以安排配偶的工作。那个人的妻子是农村户口,还有四个孩子,家庭非常困难,母亲连夜赶去告诉他这个消息,并帮文化不高文笔不好的他写好了申请书,让他第二天交给局领导。后来,这个家庭的人都解决了户口问题,妻子也在局里安排了一个工作,家里生活好多了,可是,,我清晰地记得,他在背后搞过鬼,做过对不起我家的事情。然而,母亲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就因同情他的妻儿。


母亲一生坎坷,生了六个孩子,三男三女,前面四个都夭折了,只留下我和弟弟。我出生的时候,上面还有一哥一姐,所以,我从小被唤做“三毛”。姐姐在我不记事的时候就没了,据说是得“白喉”死的,也是因为我家没有钱医治,提前出院了,出院后复发就没了。据说,我这个姐姐也是极其聪明,三岁时,,没有不识得的字。可惜,天妒英才,姐姐那么早的就没了。大哥到21岁那年才没的,那年我也10岁了,所以,印象颇深。哥哥身高1.78米,在南方是大高个,长得也很帅气,功课好,篮球和排球打得也很好,还会二胡、笛子等几样乐器,所以,当年虽然家世不好,却是学校的活跃分子,也是女孩子们追逐的中心。我上小学的时候,走在街上,经常会有人问我,你是某某的妹妹吗?我总是很好奇地问:你是谁呀?对方会笑着告诉我:我是你哥哥的同学。其实,有的只是同校同学罢了。据说,还有一个女生等了哥哥五年,哥哥去世那天晚上还来我家了。哥哥得的慢性病,卧病五年,那时父亲被下放农村劳改,弟弟因母亲已无法亲自养育并为了弟弟将来有一个好家世好前程,过继给了大姨,我与母亲哥哥相依为命,因为要给哥哥治病,并且哥哥需要营养,所以,母亲和我就只能艰难度日了。母亲的那四个孩子,最少也养到几个月大,对母亲的打击可想而知,但是,母亲熬过来了。


其实,父亲被打右派的时候,父母刚刚结婚,很多人都劝母亲跟父亲离婚。但是,母亲选择守着父亲,守着我们这个家,这才有了我,不然,作为外地人,家世不好,又性格耿直的父亲,可能都尸骨无存了。这也是我小时候,好多人在我面前,对我母亲竖大拇指的原因。若没有父亲的牵连,以母亲的才能和练达,早升职了,可能另嫁一人,过着衣食无忧的优渥生活。而母亲的选择,,艰难地生活了二十年,痛失四个亲生子女,甚至在自己家人面前都没有地位。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幼小的我,跟别的表兄弟姐妹回舅舅家,我是卑微的。可是,母亲坚强地熬过来了,还那么乐观地生活着,依然以德报怨,依然与人为善,所以,她赢得了几乎所有认识她的人的尊重。


母亲于我,亦母亦友,在她那个年龄的人,能与晚辈像朋友似地相处,没有一点家长架子,是极难得的了。在我小时候,哥哥生病那段时间,母亲真的没有精力顾及到我。我十岁那年,哥哥没了,母亲身边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我一下生活换了一个样子。那个时候,,恢复了工作,我家的经济条件好了,社会地位也好了,别人不再敢欺负我,吃的穿的也都好了,去亲戚家的感觉都变了,待遇高了。每天放学回家,母亲都会陪我一块玩,跳绳、打羽毛球、读书、聊天……,母亲还给我讲故事,有她从小听来的当地的传说,有她看书看来的,甚至有她自己编的,我们是朋友。那个时候,隔壁单位院子里住着我的一个表舅,是一个生物老师,养了好多花花草草,于是,母亲也搞来种子或花苗,我家也养起了好多花。花开的季节,母亲就每天摘些花,给我插到书包上,我带着花,每天很快乐地去上学。母亲还开始学习绣花,母亲本来就会裁衣和缝纫,喜欢打扮我,给我买来纯色的衣料,做好衣服,再自己绣上花,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甚至还带我去烫过头发,给我买过喇叭裤,直至后来学校说不允许烫发和穿喇叭裤,这才罢了。


我极爱花,应是受了母亲的熏陶。我记得上高中时,学习就很紧张了,我们都要求住校,每周只休息半天,四周放一整天假,是为了让乡下的同学回家拿粮食。学习枯燥乏味,每天没有什么娱乐,我们学校是全县排名第一的重点中学,被誉为进了一中,一只脚就踏入了大学的门槛,在那个“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年代,我们日复一日地就那么过着,用自己的全部青春啃着书本知识。母亲偶尔来学校看我,给我带些好吃的,一个小礼物,那就是我的兴奋剂,甚至,我神奇地觉得,每次考试前,母亲若送给我心仪的礼物,我那次就能考得特别好,尽管虽然高中三年,我90%以上的考试都是全年级第一。每周日下午的半天,离得远的同学是不能回家的,只能去县城逛逛,母亲经常让我带同学回家玩,去过的同学,都说我母亲很好很慈祥。很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期中考试完了,学校在操场放电影,我因为要参加数学竞赛还是物理竞赛,和其他几个同学,被老师叫到教学楼顶楼的会议室开会,母亲知道我那天考完了,应该没事,就捧着一大束花来看我,结果在操场没找到我,后来,当我从会议室回教室,同学们也看完电影往教室走时,很多同学都纷纷跟我说,你妈妈刚才带着一束花来看你啦。我的老妈,在那个年代的那个小城市,也是格外地有情调和浪漫了呢。


母亲那个年代,没有现在这么多媒体,也没有那么多书籍,所以,一些书和一些戏剧她和父亲大约是反复看过了的,我记得,小时候,他们会一块讲聊斋故事,关于梁祝,他们俩能一句不落地互相对词。

高中的时候,我觉得母亲一生的故事很多,曾建议母亲写一本回忆录,因为种种原因,母亲也没有写,如今,母亲精力不济,大约是没有机会写了,这也是憾事一桩。


2012年,父亲去了,在父亲最后那段日子里,除了父亲,我和弟弟还很担心母亲,因为母亲高血压,心脏也不好,但是,母亲还是坚强地挺过来了,她说她不能让我们同时没了父亲和母亲。现在,母亲80多了,作为弟弟养母的大姨,另外一个养子早就不管她了,大姨父也去世了,大姨老年痴呆,另外,心态不好,母亲就把她接来跟她住了,因为,她担心大姨跟弟弟住,影响他们夫妻关系,大姨老是要找弟媳麻烦。母亲却一直认为,“疼女不如疼婿,疼子不如疼媳”,只有自己对女婿和儿媳好了,他们夫妻关系好了,女儿和儿子才能真正幸福。所以,到现在,母亲还在为我们奉献着。


但是,另一方面,“老小老小”,母亲老了,性格也变了,有时还爱跟我撒撒娇。心里真的是觉得愧对母亲的,我老是有各种事情,几个月甚至一年才能回去看她一次,虽然电话常打,但是,却不能伺候左右。母亲年龄大了,路途遥远,两地天气也不一样,我也不敢接母亲前来住。最后一次父母来北京住,已是2011年的事了,来了后,父亲就因为路上辛劳病了,被送去抢救住院,从那以后,我就不敢要他们来了。我希望我的母亲好好地养着,只要有母亲在,家就在,温暖就在!人,多大了,也希望父母双全啊!我已失去父亲,时常甚觉自己可怜,在街上若遇着长得有几分像父亲的人,不觉多看几眼。我愿我的母亲长命双百岁,我始终有母亲陪着,做一个幸福的人!



邓志红86年考上北京大学计算机系,90年留校继续攻读硕士学位,93年毕业后去中国科学院工作了几年,之后,先后在香港公司和美国公司供职,从事过EDA领域、移动通信领域和IC设计服务领域的工作,现在与朋友合作经营自己的公司




[卷号]第 1 卷第 7 期,总第 7 期,编号20160508  

[出版日期]2016年5月8日

[本期主编]晓剑 达哥




湿瓷绘释义

湿瓷绘是“诗词会”的谐音。湿,代表水。水是万物之母,没有水就没有生命。上善若水,厚德载物。上善若水,其用不穷。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即取此意。瓷,指瓷器,土的精华,是用特定的土,高温烧制而成,代表坚实地气,和人的创造精神。绘,既有画的意思,也有绣的意思。湿瓷绘三个字包含了文化的最重要的四个载体,诗、词、画、文。


在意念上,湿瓷绘三个字传承了中国文化的精髓 — 水德、坚实、创造、淬炼。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文华似锦、锦上有文。湿瓷绘既像流动的瓷上黑白描或彩绘,又是未成形还可塑的瓷,既有和风的典雅古意,也有出尘的禅意。它的宗旨在于弘扬中国文化,在坚实载体上锻造流动的诗画和文华。



湿瓷绘编辑部

[主编]达哥(汪浩)

[编委]翠华山(刘青崇)、刀子馨(刘馨)、美醋(刘羽涛)、田淡(田晖)、晓剑(周晓剑)、叶子(叶玲)、雨木(何雪梅)

[顾问]王成朴、熊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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