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的盛宴,沟通两洋文明之都巴拿马城
既有未来主义之风，又不乏颓废派之态，巴拿马城这片神奇的土地喜欢用巨大的反差令我们醉心其中，无论哪片街区，都向我们展示着它的风情万种。
“巴拿马”是沿袭印第安人的称呼，意思是“鱼乡”。巴拿马城不大，清晰地分为古城、老城和新城三部分。
从巴拿马城托库门（Tocumen）机场走下飞机那一刻，喧闹、酷暑和停机坪上扑面而来的气息犹如当头棒喝，呛得人喉咙难受。这座城市似乎在宣布，一切都是湿漉漉的，潮得能滴出水来。想象总会美化一切，我们仿佛看到的是一座慵懒，甚至的、浸淫于独特的拉丁风情中动弹不得的城市。此外，巴拿马运河贯穿国土，超大型油轮正是借助这条运河往来通行，将南北美洲连接在一起。更不用说脑海中浮现出哥伦比亚作家阿尔瓦罗·穆蒂斯（Alvaro Mutis）的小说，Ilona 自雨中走来，两位在巴拿马城失落的旧情人踏足一家纸醉金迷的青楼，那是专为航空爱好者准备的，女孩们都装扮成空姐模样。我忍不住想，在这里，露水情缘都会染上一抹魔幻色彩吧。
巴拿马地处热带，终年潮湿炎热。
云间风暴将至，我们向巴拿马城飞驰而去，车里的空调已开到最大，可近在咫尺的车窗依然模糊不清。远处，这座梦幻般的城市正慢慢揭开面纱。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原始森林和红树林之间的建筑。很快，浓云深处显现出公寓楼群清晰的轮廓。一幢装饰着多立克柱，另一幢的阳台间仿佛划出一道彩虹，还有一幢颇有微微泛蓝的螺旋意面的样子。巴拿马城，就是有着丰沛水资源的迪拜吧。这座簇新的大都市充满了活力与色彩，好似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从不否认自己的新贵出身。巴拿马城是一座前卫的享乐之城。穆蒂斯曾这样写道：“这座城市以出人意料的毫不负责之态告诉我们，一切皆有可能。这使它显得颇为治愈，充满着令人身心愉悦，同时又难以实现的惊喜。在那里，我们悄悄地等候幸福。”仅此而已。
巴拿马城始终如一地向来到这里的人许下或多或少的诺言。1519 年，西班牙征服者佩德尔·阿里亚斯·达维拉（Pedro Arias de Avila）在海峡的太平洋沿岸建立了巴拿马城，当时世界上几乎所有的黄金和白银都从秘鲁矿区运抵此地，随后运往渴望奢华排场的欧洲大陆。也正是这座巴拿马城，1671 年惨遭英国海盗洗劫，惟余今日高速公路与红树林间的几处遗迹。在沉睡了百年之后，西班牙帝国式微，巴拿马城却凭借咫尺之遥的运河重获新生。
巴拿马城是拉美地区重要的航运中心和金融中心，这一切都是因为巴拿马运河，这个运河成就了这个国度，2016年，巴拿马运河的扩建工程也将完成。自此，这条运河将能容纳更加大吨位的船只。
这项史诗般的工程由法国人费迪南· 德· 莱塞普（Ferdinand de Lesseps）发起，他头顶苏伊士运河成功开凿的光环，却在巴拿马迎来了他的滑铁卢。后来美国人重振了这项工程，使巴拿马运河最终于1914 年正式竣工通航。从那时起，这座城市就成为了贸易往来必不可少的中心枢纽，而1999年美国人向巴拿马政府正式归还运河管辖权后，又迎来了更大规模的迅猛发展。随之而来的是空前的繁荣，城市的面貌得以重塑，放眼望去，皆是一片超现代景象。
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唐纳德·特朗普在巴拿马也有着其同名的酒店，在特朗普酒店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想仔细欣赏这张城市的脸庞，便不得不深入繁华的Punta Pacífica 区的每一个“毛孔”。在“太平洋之端”的最前沿耸立着气势恢宏的70 层高的特朗普酒店（Trump Hotel），从无边泳池举目远眺，一望无际的海景尽收眼底。酒店于2011 年落成，据说当时天空瓢泼起但丁式的雨，让原本宽阔的大道变作浴池。著名作家穆蒂斯曾有一篇文章这样描述道：“巴拿马海峡的阵雨无穷无尽，间或又有一波波热浪袭来，像极了土耳其大浴场。”这是显而易见的，只要我稍稍打开房间的落地窗，便有一阵热气涌入，所有的镜子都模糊不清了。咸湿的空气，便是巴拿马的呼吸……
肉体与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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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沉醉，则少不了肉体与放浪。巴拿马的男男女女无不热衷于紧身而有型的装扮，是否肌肉发达或凹凸有致倒也无所谓，他们只是喜欢把自己的身体展露出来。正如这里的建筑太过浮华，这里的人们也太过性感。难怪在豪宅脚下的Paitilla 公园里，人们从不放弃将俊男靓女收归己有的机会。汗流浃背者又将目光投向威尼托区，虽然名字颇有一抹优雅的意大利色彩，，不循理法抑或明码标价的风流韵事尽在于此。精致的卡门教堂附近，人们准时光顾的小楼便一一露出身影，略显简陋却懂得用无忧与欢笑装点门面。这里，并没有穆蒂斯小说中尽是空姐的院子。一扇窗开了，雨幕中，一对人儿把胳膊肘支在窗沿，点燃了同一支烟。“欢爱后的你的烟”，另一个人把这句话唱了出来。我们终于安心：巴拿马城并不只有清一色一尘不染、空调开得异常凉爽的商场和公寓楼，也有灵与肉。
位于巴拿马旧城的美国贸易酒店。
可巴拿马城只是迷人而已吗？可以理解，面对昏暗不清、玻璃幕墙有如迷雾般的酒店，一心沉醉于加勒比如画风景中的唯美主义者并不会晕厥。我们还是喊上一辆出租车，听车载无线电用120 分贝的激昂高唱萨尔萨舞曲。或者，鼓起勇气，再多一点耐心，学上几句西班牙语，踏上一辆红魔公交——这些都是经过一系列改造，已然面目全非的美式退役校车。伪装成“脏车”，悍然涂抹上五颜六色，又覆盖了霓虹灯，在城市中穿街走巷犹如迷幻赛车。没有时刻表，也没有具体的终点站，也许其中某一辆就会载上你，夹在建筑工人和进城的农民之间，向旧城区飞奔而去。那是距离后现代都市天际线8 公里之遥的美丽半岛，是多年前巴拿马城惨遭洗劫后西班牙人的栖身之所。这片曾经的殖民地才真正蕴藏着巴拿马城的魅力和粗暴堆积起的层层叠叠的往事。
巴洛克风格，自由主义，安达卢西亚式……各色老建筑夹杂着热带风在这里碰撞。用盐和硝石调和而成的缤纷色彩，在风雨中渐渐剥落；华丽的阳台摇摇欲坠，却仍勉力支撑着豪放的兰花雕饰；有的屋顶竟然已被木瓜树刺破，让人看得胆战心惊。一定会有一个巴拿马老人走过，嘴里叼着小雪茄，头戴巴拿马草帽，完美地诠释着人们心中一成不变的巴拿马印象。然而即便在旧城区，本地人也不常见了，渐渐为头戴“中国制造”巴拿马草帽的游客所取代。上世纪80 年代，这里曾是老巢，如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其收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这番脱胎换骨其实付出了昂贵的代价。过时的色彩和倾塌的房屋，退出历史舞台吧！人们想要的是娇艳美丽的芥黄色墙壁和排列整齐的瓦片屋顶。房地产价格飙升，都快赶上巴黎了。但不得不说的是，巴拿马城的旧城区里聚集了中美洲最漂亮的宾馆。最值得一提的当数属美国贸易酒店，这家由百货商场改建而成的精品度假酒店，毫无悬念地问鼎当地酒店业之翘楚。
伟大与衰败
巴拿马的旧城，曾经是“危险”的同义词，现在这里已经进行了全面的改造。
若并不满足于颓败之美，不妨转入邻近的El Chorrillo 区。这里，精致的小巷纵横交错，殖民时期的建筑看起来更加摇摇欲坠，无不在盛极而衰与满目疮痍间苦苦挣扎。这里，是被经济增长所遗忘的地方。疯疯癫癫的妇人叫住了我们，长篇大论地向我们说教，我们却只听懂了“危险”一词。似乎在El Chorrillo 这一带，解决问题需要依靠重武器……巴拿马城的脉搏在我们一触之下，怦然加快，很快却又消失不见。我们迅速离开了，心底却又渴望起人头攒动的Cinco de Mayo街区熙熙攘攘的城市生活。这里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唐人街之一。与其说是中国城，不如说是多元文化的交融之地。，巴拿马人肤色各异，黑色、褐色、白色不一而足，杏眼与凤眼皆具，直发与卷发共存，无不彰显着各自多元化的种族渊源。人潮中，有一群与众不同的小小身影，从头部到脚裹着绘有艳丽几何花卉图案的衣裳。棱角分明的脸庞让人立即分辨出他们便是巴拿马土著——库纳印第安人。在这场消费主义的盛宴里，他们也想分一杯羹。几乎亚洲纺织工业所有的剩余产品都空降到了这里，规模蔚为壮观。更不用说每当夜幕降临，相比叫人担惊受怕的博物馆区，还是这里古道热肠，令人淋漓酣畅。
由美国校车改装的“红魔”公交车
在现代化都市里还得遮遮掩掩的巴拿马式性感，在这里如但丁的盛宴般绽放。在这里，连紧身衣衫都略显多余。洒上果香馥郁的花露水，抹上香膏，再打开几瓶朗姆酒，渐渐醉得神魂颠倒，这正是随着欢乐的人群涌向阿马多尔剧院的好时候。1910 年代，它是初建巴拿马运河的管理人员和工程师们聊作消遣的电影院，如今依然散发出青春光芒，无忧的波希米亚风情在这里荡漾。在附庸风雅的视频和专业灯光里，也无须羡慕复杂的欧洲工艺，即使身边更奔放伶俐的人儿让你顿生家国万里之感。夜更深了，声音凌乱了起来，空气都仿佛触了电一般。肌肤相亲者有之，暗送秋波者亦有之。穿越欢爱的人群，夜色笼罩着狂喜。有人建议我们找一家私人酒吧，为这夜色画上完美的句号。我们却婉拒了，从旧城远眺拂晓中的天际线，这美妙之感抵得过一切纵情欢愉。沿着Las Bovedas 步道漫步，遥望玫瑰色晨辉中渐渐显露的建筑群，慵懒的、闪烁着一点一点的光亮，薄雾在周围萦绕起一圈圈光晕。美得令人窒息的巴拿马城，即便是蒸笼，也是最令人向往的蒸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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