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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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今天有盆友在后台跟主页酱说，每次推送都要早上好晚上好地说半天。那是因为跟你们打招呼问好是一件让人感觉很温馨的事情呀。这位盆友还在后台催更来着，感动得主页酱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前段时间因为跳槽，年前年后一直事情缠身，有很多想槽点想吐的，还有很多好玩的想说的，都没有时间写。现在总算安顿下来了，茶馆重新开张。
春节后，我离开了深爱的第一个单位Vista看天下杂志社，来到博雅的新媒体项目《每日人物》，还是做记者，只是换个阵地继续码字。有很多不舍，也有很多期待。本来在想，要不要告诉大家我跳槽的事情，翻了翻公号，发现，其实大部分推送都是在讲自己的事情，自己觉得难忘或感慨的经历，既然这样，就再来掰扯掰扯第一次换工作的感触吧。谢谢你们，陪着我走过人生每一个十字路口。
一
春节休假之后，我去银行办卡。打开钱包，悲哀地发现卡比钱都多，而且，大部分卡都没有几块钱。
我决定去销掉一些卡。
江苏两张。一张华夏是当时用来交学费的，一张建行是用来跟父上讨银子的。销了就销了吧。北京办的卡比较多，从大望路地铁站出去几家银行，几乎我都有办过卡。后来穷困潦倒挪腾不开的时候，又去办了一张信用卡。
销卡的时候，把里面的钱全取出来，居然凑够了一百块。这让我有种别样的成就感——刚工作那一天，我交完房租，身上没有一张卡能取出钱来，把所有的卡里面的钱全倒腾到一张卡里后，还是取不出来，因为还是不满一百块。
银行柜员小哥把卡剪掉一角，递出来。我看着那张缺了一角的银行卡，觉得，至此，我和南京勉强维持的一丝关系，好像就这么彻底断了。我再没有南京的电话号码，没有南京的收货地址，没有金陵通，甚至没有银行卡。从今往后，每一次再去，是出差，是做客，而不能被称作为归途。
二
从去年11月起，我开始进入一种不太好的状态，几乎每一篇稿子，无论大稿还是小稿，都是依靠时间、咖啡和酒硬熬出来的。文艺青年觉得喝点东西写写文章，是种不错的生活方式，这是假象。状态好的时候，六千多字的初稿大约要六个小时，三四千的稿子，也就三四个小时。质量好不好另说，反正过程相对来说是比较顺利的，但后来好像一下子就不行了，写不下去，打一段字比让我下手掐死一只最怕的虫都困难。耗费的时间开始从三四五六个小时往五六七八个小时上靠拢，后来变成哪怕只有千把字的文，我也得从上午十点一直写到凌晨三点。
酒呢，一开始是RIO,后来变成啤酒，再后来点宵夜外卖，雕梅酒一叫俩，再再后来，囤了几瓶红酒放在床头，一到写稿，砰地开一瓶，最后的最后，颤抖着把手伸向了牛栏山二锅头，想想这样真太特么难看了，及时制止了自己。
慢慢的，采访也不想做了。不想给采访对象打电话，没什么问题想问他们。
讲真，感觉好像自戕也就这样了，不会更煎熬了。失望随之而来，我头一次认真地考虑，写字这玩意儿真的是要靠天分的，作为一个不是那么有天赋的人，死磕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是不是就该及早转行，不要把自己拖死了。
完我跟自己说，不能这样子。照照镜子看看银行卡，该打起精神干活还得打起精神。
三
我和L老师见面就是在这种精神状态下见到的。那时我几乎每天都处于恍惚状态。他问我，你。。。带简历了吗？
我说，我。。。没带。。。
停顿了一下我觉得我这句话说的挺寒碜的，就补充了一句，昨天给您发了电子版。。。
这一补充感觉更差了。
算是唤回了一点精神，那时寒潮尚未过去，我敏感地察觉到，自己戴了一顶很不合时宜的带熊耳朵的毡帽，头发起静电，根根飞扬，让我的头看起来就像个风筝。我顿时局促起来，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完球，他要问我上周看了什么新闻，那可咋办。
因为我一周都没有看新闻，不想看。讲真，坐地铁在国贸转车，看着车灯从隧道一端亮起，走近，恨不得能从站台上跳下去，这样子就再也不用找选题写稿了。
聊了些业务啊对新闻的理解啊之类之类的，感觉差不多的时候，我就告辞了。记得从楼里出来的时候，风很大。兴许是因为这一片高楼林立，狭管效应，风声格外尖锐。我能感觉到风直灌我的胸膛，我不能开口，一开口就被顶得吸不上气，冻得我一个激灵，但是那一刻，我突然很想放声大笑一场。
问爸爸问妈妈，问生命中每一个重要的人，你说，我是不是到了该换个环境的时候了？反对的比较多，能在一个挺有名的杂志过挺稳定小资的生活，每天就泡咖啡馆写写东西，干嘛要换？还有人说，你自己看着办。我一直都下不了决心。最后，在咖啡店里，我给朋友发信息，说，要不，我走了？
朋友说你赶紧的。你这个样子再拖下去，迟早会变成单位里的讨人嫌。
我说好。
四
我的老领导T老师，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虽然他特别喜欢把业务会安排在兰州拉面馆里，但单独跟我聊什么，总是很照顾我的口味，尽量找个咖啡馆。
去找T老师聊的时候，春节假已经开始了。一大早我坐上地铁去见他。那种感觉很不好，像是我每一次去医院，不想去，但是不得不去。
路上几次想跳下车，掉头回家，然后假装这件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就这样，一直从咖啡馆刚开门，聊到咖啡都冷掉。讲真，讲了什么其实我后来都不大记得，这些理由是理由，却也不是理由。事实上，任何能讲出来的理由都有解决之道，但如果心里困惑了迷茫了，是没有什么能够解救的，所谓只缘身在此山中，除了跳出来看，去慢慢想通，真的别无他法。
师哥说的好，所有让你现在觉得难受的事情，你不去解决它，将来只会让你觉得更难受。
后来T老师跟我微信上又聊过一两句，聊一次哭一次，哭一次就胆儿怂一分，更不敢去找主编老师谈。
就这样拖到了年后，拖到不得不去面对的那一刻。
和主编老师谈完、跟要好的同事们一一告别、去人力办手续。他们开会，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等，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我从读书时就每期必买的杂志，是可以引以为傲地宣称，{“我跟我的偶像当同事”的单位，是确立我职业三观的地方。我曾以为它高不可攀神秘莫测，进去以后才发现真正该引以为傲的，是那种既不标榜情怀，也不放松标准的平常心——按照编委老师的话讲，打好这份工，就行了。有多喜欢这个地方呢，11月的时候，我们编辑部一起出去玩，晚上大家挨挨挤挤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饭，当时我心里就想，哎呀，这群人，我真的好喜欢他们呀。
走的时候我路过门口的单位牌子，掏出手机想拍一张，最后没拍。只是觉得，只要自己还差这么一张门头的照片，留个念想，以后就有理由再回来玩吧。后会有期啦。
五
新工作的第一个采访，我忐忑了很久。列了很细的提纲。站在采访对象家门口，纠结了半天，又折返出去，找了个吃东西的地方喝了点东西（不是酒）。这时候，距离我上一次能拨通采访对象的电话，流利地问出问题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
采访还算顺，唯一bug就是，采到一半，我苦着脸跟人家说，能不能借用下您家洗手间。。。
有师弟问，你觉得遗憾吗？可惜吗？
可惜吗？我也不知道。
在我还是一个实习生的时候，有一种特别朴素的职业价值观与道德观，就是我会在一个喜欢的单位一直干下去，干到老，从愣头愣脑的实习生，到鸡血与错误齐飞的新人，到悠然地喝着茶批评实习生的千年老妖（ps：其实我是很没脾气的人，剧情需要而已），到退休，每天带个茶杯找老领导老同事聊天，写回忆录，找个高校教教新闻采写课。如此而已。
百十来年前，我们大煤都票号兴盛的时候，每一个天天经手出入白花花银子的大掌柜，都是从学徒，到跑街，到伙计，到掌柜。东家一路栽培过来，掌柜一路成长起来，这种状态，我很喜欢。
我的基友金毛曾笑我幼稚，他说，职业不是一条路走到头的，不管你在一个多好或者多喜欢的地方。曾经我觉得这句话有点冷酷，后来，我看着他一路工作、创业、再换工作，好像也没有比我更多困惑，好像也没有比我更多不安。
劳资信了他滴邪。
六
跟T老师聊过之后，我钻进理发店，顿了三十秒，决定了，剪。
一剪刀贴着脖颈下去，冬天用来当做围巾的长发，就这么没了。我原意是剪成杨千嬅在《春娇与志明》里那个发型，也染成那个耀眼的紫红色。因此发型师在给我上药水的时候，我还特别叮嘱，要波浪啊，不要烫卷。
理发师不耐烦地说我知道。好吧好吧你知道，我耐着性子等了三个多小时，一冲一洗一吹，我戴上眼镜一看，一言不发，默默地积攒了三十秒的怒气。
然后一声暴吼，带着哭腔震停了理发店一切声音：这是什么鬼！！！
简单一点形容，就是红烧狮子头。
兴许是怕我一怒之下砸了店，剪发的烫发的洗头的小哥哥们唰地围了上来，努力地安慰着：“不会啊美女，真的不难看，你洗几次会很好看的。你想要改变嘛，那就要什么样子的都要尝试下，什么样的结果都要接受啊。”
劳资头一次见能把顾客发型搞坏还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后来我顶着新发型，锵锵锵又去见我的新领导L老师，他没认出我来。
那一次我们聊了不太久，他有事我亦有事，简单谈完，再见之后，我无意中回头瞥了一眼他的背影，胖胖的，走起路来却又轻又快，很笃定的样子。突然就是觉得，恩，这个选择，是值得信赖的，值得期待的。
就这样，我结束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就这样开始新旅程，就这样，做了很多改变，可能还会有一些改变，比如说，想要一个可以看到马路的房间。
我真的不知道这样不顾一切地断舍离、推倒重来，究竟对还是不对，好还是不好，事实上，这一年以无数抉择而开始，说不出抉择的理由，基本都是跟着直觉走。感觉心走进死胡同了，没法继续下去了，就去尝试改变。至于结果，什么结果都要坦荡接受。
浦发银行的卡我没有注销。这是我第一份工作的工资卡，尽管我知道，在将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打到这张卡上的钱会越来越少，以趋于无。我不必在每个月8号和28号，一觉起来就对发钱到账的短信抱以期待，然后痛快地刷上两个小时淘宝。
旧名片还剩12张。我把它们好好放在盒子里，然后把盒子藏起来。
这是我在贵行业的第一个脚印。
愿老东家永远年轻。（请关注微信公号vistaweek）
愿新东家蒸蒸日上。（请关注微信公号meirirenwu）
愿所有的困惑和纠结都退散。
愿想要的都得到，得不到的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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