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风(前跨国公司资深总监) 面试(上)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罗伯特赵向顶头上司、公司副总裁劳拉卢请了一周休假,理由是陪父母看病,其实这是白色谎言。罗伯特在找新的工作机会,巧妙地把三个猎头公司提议的五个面试顺序安排在周一到周五。

罗伯特爱在上午接受面试,因为面试要打扮得山清水秀,穿得体西服,扎漂亮领带,上午打扮好出门,可以混进上班族人流,虽显眼些,还算不上奇怪。下午街上没了白领大军,就孤单单,不被人当成拍结婚照,就被人以为是高档楼盘售楼先生。万一不巧碰到同事,大家一看就明白:想跳槽咯!

看得出罗伯特做事动脑子,既能把面试摞一堆,又会计算,叫自己低调得体。 

为了显得健康时尚更阳光,面试前的周末,罗伯特拉着太太去郊区爬山。在佘山的石头梯级上,这微胖的高个子脸上淌着汗往上走,不断仰起脸,闭着眼睛,请春天太阳暴晒,全不顾太太一个人撑开了阳伞,专挑青竹竹荫,逃开紫外线。

周一上午,闹钟早早响了,罗伯特眼皮黏糊糊,人哆嗦着,骂了声“Shit!”他一掀薄被起了床,到浴室热水淋浴,这样一举三得:热水促进血液流动,出门面色红润;头发让热水冲服帖了,用一点发胶,发型精神;外加趁热刮胡子,毛根放松,刮得发青,比较性感。要知道,跨国公司人事部是女儿国,要应聘成功,卖相虽不是充分条件,却是必要的硬件。

他小心谨慎喝一杯微波炉加热的豆浆,不喝牛奶,牛奶会使肠子蠕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奇怪声音,让女士发笑;从上周五开始,他也严格不碰大蒜、洋葱、韭菜或大葱做的菜,避免别人提早结束对他的测试,要知道面试时间长短和成功率成正比。

他只吃了一片烤面包,连平时爱配着吃的法国奶酪也不碰,免得有些没见过世面的人会误会他早晨舔过臭袜子。

吃完早餐,罗伯特再一次刷牙,往脖子和腋窝里喷了点青草味的意大利香水。他选了件在伦敦买的衬衣,这件衬衣除衣领是方的,还有个特别处:袖口翻起来厚厚一摞,不用扣子,要用“袖克孚”:对准袖口的扣眼,把亮晶晶“袖克孚”刺进去,“啪”地把“袖克孚”活动屁股翻起来。袖子扣好,合口处会略略翘起来,上面的袖筒会拱起一个虚拢的小灯笼,和老电影《子夜》里的资本家有点像,甚至还显得出一点阿兰·德隆举剑前的气派。罗伯特得意地瞧瞧自己在穿衣镜里的俏模样,摸摸光溜溜下巴,伸手拉出衣柜里领带格,在几十条花花绿绿的“团蛇”间挑那条面试专用的细灰格子登喜路领带,老派是老派点,但安全。看看天气,罗伯特又选了件墨绿色羊绒背心穿在衬衣外,然后挑出裤线笔直的隐条纹西裤。

太太睡眼惺忪地穿着睡衣跑过来问他吃没吃早饭,说:“抱歉,我又起不来床!”罗伯特耸耸肩说:“没事,你去睡吧,面试而已,又不是刺配沧州,不必牛肉壮行酒。”太太叱道:“又乱说些什么?祝你马到成功!”

罗伯特打了个订车电话,马是没有,很遗憾只好坐出租。他套上澳大利亚旅游时从墨尔本赌场赢来的暗绿色花呢西服,打开鞋柜挑出那双节日穿的手工意大利皮鞋,最后他从门口衣柜随意扯出件半新不旧的黑色大夹克,出门到院子外等车。

车来时,他把夹克往身上一套,有两个讲究:一是嫌出租车脏,罩一罩出客衣服;二是走在路上,大家看不出他盛装打扮。必要时一手捏住夹克衫领子,一手软绵绵垂下来,就可以让偶遇的熟人以为他去医院看医生,不是到写字楼求职。

坐进出租车,罗伯特今天不会让司机开到附近地铁口,而是直放目的地,这是太太批准的面试日交通待遇。他坐在车里,摩挲着西服毛沙沙的面料,愉快回忆起在墨尔本押注“幸运转盘”的场景,公司的一帮销售聚在他身后齐声喊:“罗伯特!罗伯特!”转盘果真停留在他押的“JUPITER”上,他的五十澳元翻了三十五倍。除了请起哄的同事喝了酒,剩下的钱出赌场就买了这件合身外衣。以前每次成功的面试都穿它,今天也得穿,因为这是赌场赢的,彩头好!



这栋大厦地段不太好,在市中心小马路上,门面都转不开,停车不方便。罗伯特赵推开出租车门时看了看四周,问自己:“要是进这家公司,平时去哪里吃午饭?”现在做着的公司在大商业中心,中午都是四五个同事在几十个餐馆中挑,然后合伙吃桌头。

大楼倒很堂皇,电梯用的是进口货,宽敞稳定,一下子到了二十七楼。罗伯特走出电梯,朝左看,不是;朝右看,是了,这是家法国公司。

罗伯特看手表,离开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他很满意自己对时间的管理,这是管理素质的硬指标之一。他轻盈地走到前台,说:“请通知人事部的崔西,我是她约的罗伯特。”

前台小姐脸上厚厚涂了一层粉,其实她长得不算难看,蛋形的长脸,有一种踢踏着拖鞋在弄堂口拉风的韵致。罗伯特看前台小姐颇有经验:他看她们的嘴唇,嘴唇是前台小姐的名片,她们在公司里没有纸质名片。

这女郎脸上的粉是急急扑上去的,到了嘴唇这里,以及颧骨后面,都没匀开,活像菜市场里卖得贵的那种掺鸡蛋的馄饨皮。她嘴唇干得裂开了好几条口子,口红也没涂好,唇线不是工笔,算毕加索。

前台小姐“啪”地把抽屉里拎出来的一张表格拍在台面上:“先填表!”

罗伯特吓了一跳,从没见过这一套!他迟疑地瞄了一眼密密麻麻内容很多的表格,看见要填祖宗八代,要交代一个人呱呱落地后的来龙去脉。他有点受伤地皱了眉头,问前台小姐:“这是什么?”

“所有来面试的人都要填!”蛋脸女郎干净利落地说。

罗伯特吃瘪地拿着表格坐到了门厅茶几前,他拿出钢笔,迟迟疑疑地写了自己名字,看见要填身份证号就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排队领失业救济金。也许有些公司对待找工作的人就和对待领失业金的人一样,可是,他罗伯特不应该是这种待遇,他的学历和工作履历都是纯金的,肯定狗娘养的这个初次接触的猎头公司安排上有问题!

罗伯特把钢笔套子套回去,插在西装里侧口袋里,站起来,刚要说话,走进来一个打扮妥帖的美人。

小美人嫩滑滑,一看就是个没啥学历的芭比娃娃,怯生生看着前台小姐,说找人事部。侧面观察她的罗伯特看见她两条腿向里交叉着,防御的姿势。

“啪”,前台小姐拧着眉毛,一个字没说,把表格拍在女孩子面前。这个手势,不知道为什么让罗伯特怒从心头起。看小美人儿捧着表格坐到自己身边,罗伯特像被火烫了,跳起来,几步跨到前台。

蛋形脸慢慢抬了起来,看着罗伯特:“填好了?”

“不是。我从来没填过这种东西!请告诉崔西,我是罗伯特。”

蛋形脸上慢慢漾开一种模糊的表情,像站在“观棋不语真君子”小旗子旁看人下残局的人脸上那种欲说还休。她迟疑地拿起电话,手指敲了几个数字,呆了几秒钟,说:“崔西,门口有一位罗伯特。”她听了听崔西,又回答说:“让他填过,不过,”抬头看了罗伯特一眼,低下头,“他说他从来不填这种东西,让我告诉你。”

挂了电话,她说:“请等一会儿,崔西出来了。”

罗伯特点点头,坐到正填表的美人身边。女孩子咬着自来水笔,拧着眉毛。罗伯特现在有点兴致了,问她:“有问题?我帮你?”

女孩莞尔一笑,问罗伯特:“为什么她们要我填前公司人事部电话?”

“哦,那是为了做reference check,就是问问那个公司对你的评价什么的。”

“干吗?我离开了前公司,还问他们干吗?”

罗伯特倒被她问倒了,说:“倒也是,蛮无聊的。总之看看别人是不是对你印象好,让人事部招聘你心里踏实些?”

“印象好我还离开?神经病!谁找个女朋友去问她前男友对她印象好不好的?”小美人鄙夷地撇撇嘴,“虚伪!”

罗伯特哭笑不得,说:“其实你可以填上你的好朋友,不一定是对你不好的人。”

正说着,一个高高个子的短发女郎走来问罗伯特:“你是赵先生?”

“是我,”罗伯特伸手和崔西握了一握,“我准时到的。”

“是的我知道,给您留了填表时间。”崔西说,“来,请到这边会客室坐。”

“你们招任何level(级别)的人都填一样的表吗?”罗伯特调侃她。

“是的。”崔西平平淡淡回答,递上名片,她是人事部高级经理。

“听你口音不是国内人?”罗伯特问。

“是的,我是新加坡人。”崔西点点头。“请等一等,我们人事部副总监杜小姐马上到。”



趁着杜总监还没到,罗伯特先看看手表,离约定时间已过了二十五分钟,罗伯特也和门厅里填表的小美人一样撇撇嘴,抬起头打量正低头在记事本上写些什么的崔西。崔西大约有一米七十二,高而不细,呈现出浑圆的臂膀和挺拔的脖颈。虽然现在她回避罗伯特的目光,但他记得她一露面时那精神的眼光,很亮,但亮得透明,似乎没啥内容在里面。罗伯特想起了惟一一次新加坡商务旅行,记得在一家中餐馆看见菜单上有红烧肉,就提出要一客红烧鱼,可店家说不会做。同样红烧,在国内肯定不可能打回票。崔西从新加坡来,看看是华人,其实是老外。于是,罗伯特不再计较她的沉默,把她想成了腼腆,就说:“我到沙特阿拉伯去订过销售合同,客户约我下午两点见面,最后下午六点才出现,直接吃晚饭了。那里都这样。”崔西听出他弦外之音,抬起闪亮的眼睛,说:“杜总监被大老板临时叫去开会,请原谅。”

正当此刻,一位中年妇女从门外走进来:“赵先生,我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罗伯特赶忙立起身,弯了弯高个子,和这大约才一米五五的矮个大姐握手:“没事,我上午时间都留出来了。”

坐下,杜总监看看桌面,又站起来到会客室角落一个硬纸箱里拎出三瓶纯净水,放在各人面前。罗伯特一直打量着她,看见她长相平庸,就好比电脑上二十万华人妇女“平均”出来的一个脸谱,而且打扮也不太符合这家中档化妆品公司的脂粉气,倒像洗净铅华一个退休妇人。

杜总监翻开罗伯特的简历,眼光在上面扫,让他怀疑她是否是第一次看他资料,如果真是这样,他希望能立刻站起来告辞。他又看看崔西,崔西倒是和刚才不同,好比突然校准了的钟,开始滴答滴答运转起来,她抢在杜总监前面问罗伯特:“赵先生,你能介绍一下自己的工作经历吗?”

罗伯特犹豫了一下,决定改变通常的自我介绍法:“好的,杜总监和崔西,我此刻坐在你们面前,我们彼此缺乏了解。我想象从你们的角度,很希望明白我为何坐在这里,而不是照你们的规矩,在门外填那张凡应聘者都必须填的表。很简单,因为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固有的通道,好比,好比崔西和我去新加坡,出入境会走不同的通道,不是吗?我的工作经历想必你们已经在简历上看过了,那些都是事实,我并没有夸张。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现在我乐意当面回答。”

杜总监有些慌张地翻了翻三页纸的简历,目光在上面流连了一番,抬头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所谓职业性微笑,就是嘴角笑了眼睛没有笑。她问:“赵先生是复旦大学经管学院本科毕业,工作后又到巴黎读了MBA,我不太熟悉你巴黎的这个学校,能介绍一下吗?”

罗伯特本来看杜总监的目光是飘忽的,好比一只蜜蜂嗡嗡绕着圈,迟疑地不肯落到一朵没气味的花朵上;现在他眼光暴长起来,看明白了杜总监的底细,正如通常反过来的情景——面试官问出了应聘者藏着掖着的猫腻。

事情像从大堤上冲开一条罅隙的水,不及思索就从那里满溢出来。他深呼吸了一下,说:“有时候,面对美国人,我不得不介绍这个法国学校的来龙去脉;今天在法国公司,我如果还那样做,恐怕反而不太礼貌。杜总监如果有几分钟空闲,您可以在百度或谷歌上查一下,那里的介绍非常明白。我只想补充一点轶事,贵公司全球首席执行官目前是该校校友会主席,我去年秋天在校友会的晚宴上还和他夫妻俩聊过几句话。此外,贵公司董事会成员百分之五十毕业于该校。总部高层管理人员百分之八十也是我的校友。嗬嗬。”

说到这里,罗伯特觉得面试结束了,而且是可耻地结束了。

然而,杜总监不动声色,继续问他:“赵先生,我们正在为新收购的‘小蜜蜂’品牌招销售总监,您对这个品牌的销售有何看法?”

罗伯特想起那个著名的噩梦,梦里有个人到地下停车场停车,一圈下去又一圈,没个了局。他又问自己,此刻站起来告辞,是否做得太过分呢?他就回答:“猎头告诉我贵公司正在招聘销售总监,我不认为这是指新收购的民营公司。如果搞错了,请原谅我没兴趣再谈。”

杜总监尴尬地把笔套套回了笔尖。崔西说:“如果您不反对,我再问一个小问题,您目前的年薪差不多一百万元,对新工作,您薪酬上有什么要求?”

“钱不是第一位的,但钱也永远不够用。”罗伯特看看稚嫩的崔西,觉得最后幽默一下可以缓和气氛。

面试只化了二十五分钟,站起来告辞时,罗伯特朝两位女士说:“你们留步,不客气,谢谢你们的时间。”

杜总监说:“您走好,是我们要谢谢您的时间,真不好意思!”

等罗伯特消失在玻璃门后,杜总监叹了一口气。

崔西说:“其实这位赵先生的履历很出色,符合哈乌勒先生一直在找的集团销售副总裁的标准。”

杜总监说:“可惜他读的是法国第一商校,和首席执行官是校友,能和哈乌勒共事吗?你知道哈乌勒最恨像孔雀!”

“赵先生像孔雀吗?”崔西琢磨说:“他不肯填表,也怪我们不守时,自豪,看不上小品牌,但有点本领的人不都这样?”

“我们把这交给哈乌勒自己判断吧?让所有人填表是他想出来的高招;测试别人的骄傲,也是他的要求。我们做到了,其他让他自己做决定。”



这天晚上,罗伯特在饭桌上向老婆汇报上午的面试,说没想到这么大一个法国公司是一个劳务市场,恐怕连打扫卫生的阿姨也和我一起填求职表格。况且人事总监样子不像总监,倒和打扫卫生的阿姨打扮差不多。太太喝着汤,笑得哆嗦,说:“夫君,你一张毒嘴,啥时候才能流点蜜出来?”

这时候手机响了,罗伯特用餐巾擦擦嘴,接电话,原来是明天那公司的面试官自己打来的:“罗伯特吗?我是罗宾,从美国西雅图来。想跟你商量个事,你是否介意明天我们改一改时间来个早面试,七点半见面?”

“我随你方便,你从美国来嘛!”罗伯特很热情。

“那好,谢谢你的体谅!”罗宾说,“我们也随意些,你不必西装革履,就我们俩,你穿牛仔裤来好了,我在四季饭店请你吃早餐。”

罗伯特猜想这罗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他从中国大陆去美国工作,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第二天清晨下蒙蒙细雨,天如一个毛玻璃棚只泄下微光。罗伯特洗漱干净,挑一件蓝色绒布衬衣,套上烟灰色万宝路毛衣,蹬上牛仔裤,往裤兜里塞了几百元钱,带上一包白万和白铁皮鸡尾酒图案的ZIPPO打火机就出了门。还是拦了出租车,享受面试交通待遇。

提前五分钟到四季酒店,罗宾等在大堂里。他是个小头细身体的文雅男人,长着细长宛转的凤眼,五官精致,戴一副考究的金丝边眼镜。

互相打量着,罗伯特和罗宾握握手,到底楼大堂吧坐定,要了两份欧陆早餐。

罗宾说:“不好意思让你这么早,我昨天一宿没睡,刚刚从外滩俱乐部赶过来。”

“人生苦短,今朝有酒今朝醉!”罗伯特很高兴可以和男人而不是女人度过面试时间。

“你的简历我在越洋航班上仔细看了,”罗宾说,“只须再问几个问题。”

罗伯特想到罗宾和昨天那个“杜老太太”的区别,心里很高兴,说:“你问,我答你。”

罗宾喝了一口大吉岭红茶:“你以前卖高科技产品,这和卖飞机不一样,你如何看这区别?”

“飞机是另外一种高科技产品,只是体积大些,不是吗?”罗伯特笑笑,“再说了,您也是销售专家,卖东西原理都是一样的,主要看你够不够胆把冰卖给爱斯基摩人。”

看见罗宾还是笑着等待他,罗伯特想了想,又说:“我知道你等待什么,我告诉你,窍门是我有办法和客户交朋友,而且行为完全符合美国《海外反腐败法》的规范。”

罗宾笑了,说:“谢谢你提到这个法。”

罗伯特吃了一片鸡蛋番茄奶酪三明治,喝了一杯茉莉花茶。罗宾刚刚吞下一片热腾腾的油炸薯饼,饶有兴趣看着罗伯特大口大口的吃相,妙在他吃得快,却干干净净,食不露齿。

“你工作的priority(优先)是什么?”罗宾问。

“老板的priority就是我的priority。”罗伯特想了想,像回答一个科学问题那样十拿九稳。

“你是法国留学生,对美国人怎么看?”罗宾说。

“哈哈,这个问题是个陷阱!法国人会说C’est un piege!”罗伯特快活地笑了:“我们在法国商校,教授都说这个世界就是让美国人闹的,再也没喝红酒吃牡蛎的午饭了。至于我,我觉得山姆大叔自负是自负了些,但人都是好人。美国人信上帝,不是吗?”

“嗬嗬,”罗宾笑了,“美国人付工资比法国人真诚。”

一个面试早餐,也是吃了二十五分钟,可是比起昨天有天壤之别。握手告别时罗伯特说:“以后来上海,电话我,我带你逛逛。”

罗宾更豪爽:“要是一切顺利,我们成了同事,当然你要尽地主之谊,何况我是你上司,我的priority就是你的了。”

晚餐丈母娘也在,吃上海本地蚕豆,这是不可多得的时鲜蔬菜。丈母娘说:“乖乖不得了,卖飞机?卖掉一架能挣一套公寓的奖金?”

罗伯特把一粒粉嫩的豆子含在嘴尖,说:,一般五十架起卖。”

老婆说:“我爸不在,范进中举是老丈人一个耳光打醒的。你省点事,八字没一撇,还不够资格疯!”

罗伯特笑了,就在他笑的时候,罗宾正在浦东机场候机回美国,他刚刚吻别三天前认识的姑娘,送给她一副澳宝蓝耳坠作纪念。他接到西雅图的电话,参加了一次电话会议。在会议最后,老板问他上海之行怎么样,他说:“Great!我想我找到了合适的人,他告诉我老板的priority就是他的priority。”罗宾的老板在太平洋那一边,对着他话筒拍了一下桌子:“Great! Congratulations!(祝贺)”


罗伯特的面试之旅还没到终点。

最终达成双向选择的又是哪一家?

明天揭晓。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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