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蓝蓝:我的美容启蒙教育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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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质极其贫乏,一切还在各种票证的掌控之下,包括肥皂,布料和洗头膏。但是即使在那样粗糙的环境里女人的爱美之心仍然如红杏一般爬上了墙头。我妈当年在那个小县城里可是时尚大拿哦,因为她自己手巧能做出款式新颖的衣裳,不但可以在街头示众臭美,衣服纸样还经常被人拿去比着做。


 但是再能干的妈也没法自己动手做化妆品,于是整个童年我能看到的所谓美容用品就只有那么一两样:一是外婆的终生未变的“友谊”牌雪花膏。奇怪的是她老人家的肌肤在那种最简单的呵护之下居然惊人的好,在她60岁过世时她的皮肤仍是白里透红的,几乎没有什么皱纹。另一样就是我妈用的“红梅”牌柠檬奶液,浅黄色的液体,至今好象仍然可以闻到那股淡淡的柠檬香,在当时算是很小资的味道。


78年文艺开始解冻,我记得父母的一大堆朋友聚在我家,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呀。。”的歌声, 一个个兴奋不已,长夜漫谈。那时不明了他们为何如此,只记得一个叔叔开玩笑般的说:“没准那天会有一本杂志专门教女生怎么涂雪花膏呢!” 于是众人一起大笑,仿佛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玩笑。


我在儿童时代最为冒险的美容经历,大慨就数有一次花了两毛钱在街角的小摊上涂了十个红指甲。虽然涂得坑坑凹凹, 但已令我在镜子面前扭捏了很久,以为自己和电影上的女特务相差不远了。 只可惜第二天就掉个精光,我还没来得及向小伙伴炫耀呢。


到了高中时终于忍不住用零花钱买了一瓶“面友”。第一天涂上后上街觉得满大街的人都在盯着我看,竟然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后来回家发现我妈居然毫无反映,这才松下一口气。后来还买过一盒蓝色的眼影膏和那种泰国产的绿色塑料壳的变色唇膏, 当然也是很淡很淡的用,生怕别人发现。


 那时省城里的表姐无疑是我的时尚偶象,她不但知道用“宝贝嫩肤霜”和“面友”,而且最惊人的大手笔是居然花了5元钱托人在香港买了一盒彩妆,里面五颜六色不知是何用途煞是好看。那个春节它吸引了整个家族女孩们的眼球。我最惊讶的是居然还可以在眼睫毛上涂东西,太不可思议了!而老一辈们的眼光则颇有些不屑:“花5块钱买那玩意,现在的女孩啊。。。” 也是那时知道了“力士”香皂的存在,一种来自香港的奇香无比的香皂,我每次都要贪婪地深深地吸几口气。还知道洗头之后还得用一种叫“护发素”的高级货。

终于熬到了进大学的时刻, 一颗臭美的心就这样找到了滋润的土壤,一发不可收也!当时学校的老师似乎对美术系的女生有种宽容和默许,对化妆之类的事并不在意, 甚至还会评头品足一翻。于是有了一尚方宝剑,令工科的女生好不羡慕。我们很快就和高年级的女生一样,每日上课前在“读你千遍也不厌倦”的音乐声中对镜梳妆。江南冬日的早晨总是有些阴暗的,坐在暗处的女生涂得难免有些色差。于是时有些红眉毛绿眼睛的脸从早餐稀饭的热气里冒出来 ,也见怪不怪了。


我还清楚记得第一次看见梅婷的情形:在校园小路上远看见一女孩提着一热水瓶走过来,一头长发, 带着黑色框眼镜, 紧身黑色长袖Tshirt, 下面一袭飘飘洒洒深绿色的棉布碎花长裙。以我一颗女孩的心,竟然感到“咯登”一下,暗想天下竟有这样不染世尘的女孩子! 可惜她后来第一个做了双眼皮手术,又剪断了头发, 虽然漂亮了一些但已少了原来那种清冽的气质。在她的带动下系里的一帮单眼皮女生都去做了手术。如有女生第二天带着红仲的双眼来上课,那倒不一定是失恋哭肿的。但系里漂亮的妹妹越来越多倒是不争的事实。


我一年级时带头干了两件不知是好是坏的事。一是带头扎了耳眼,大概全校范围内第一个戴起了耳环,由此掀其一股扎耳眼的热潮。可怜那时的卫生设备都很有限,大家也没钱买什么金的银的耳环。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下来, 有的成功了, 有的失败准备重新再来,有的饱受发炎的折磨后发誓再也不谈耳眼之事。二是一日突发奇想将好端端的一头长直发烫成了恶俗的“爆炸头”。我当时就后悔了, 但回到学校第三天系里居然就爆炸了两三头,到了下星期竟然漫延到全校, 到处开花。 我倒是很快将其剪除,但自认为是干了一件极大降低本校女生审美情趣的恶事。


不多日发现本系高年级的女生个个肤色如雪,经考证得知她们都在沈阳买了一种叫“硅酮粉底霜”的新鲜玩意儿在用,个个变得粉头粉面。尤其是洁敏天天隆重登场,颇有日本艺妓的气质。据说伊天天早上要花一小时化桩且无人见过伊的真面目。寒假时大家都托了沈阳的同学带一包 “硅酮” 来试试。 用了不久却都放弃了, 因为实在是太白,“白得牙齿都黄了!” 唯有洁敏无人能敌,每日依然粉面登场,丝毫不为所动。后来听说她嫁作港人妇。更可悲的是本班的男生老王也用上了此霜,情景却十分恐怖。 大家叫他“白马王子”, 他竟然浑然不知,直到后来和佳怡好上后才灭了此风,大家总算是出了一恶口。


佳怡出身于革命家庭,初进校时素面朝天并不起眼。她虽有一套姐姐给她买的美国化妆品却从来不用。后来她要参加学校的卡拉OK大赛,央我帮她化妆。 我也很想试试她的美国化妆品就满口呈应了。其实佳怡的五官长得颇为精致, 只是肤色偏暗偏黄, 且眉毛睫毛太淡,整个人就显得无精打彩。 我很小心地用她的“Cover Girl' 给她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画毕她拿起镜子一声叹息:“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 下午她一曲“绿草苍苍,白雾茫茫”虽未得奖, 但是一个美女就此诞生了。 老王穷追不舍,终于得手。佳怡也就此加入我们的美容大军。


当时有几样国货我到现在还很怀念, 一是“可蒙嫩肤霜”一块钱一袋,学校小卖部就有买。效果真是不 错,没钱的时候都用这个。二是“芳芳”粉饼, 黑色金属壳上印有几束金色的兰草,就是以现在的眼光看来也是极有品位的设计。 可惜它早已被舶来品淹没了。还有就是“蝴蝶”牌的口红, 也是小巧的黑色金属外壳,可惜永远都只有两个颜色。美加净还出过一种浅绿塑料盒的“芦荟”粉饼,粉质附着力极好。 


那时本系还有一重要人物黄大姐, 伊对美容极为着迷,立志要做一美容师, 经常到处抓丁给她当模特儿。只是初时手艺并不咋样,大家能躲则躲。 同室的娟儿虽人长得平实些, 爱美之心却是有的,只是苦于没有入门之术。终有一夜已近8时, 娟儿被黄大姐抓去折腾了一两个时辰才算完, 小脸真是被弄得有些青面獠牙的模样,但大家都不好明说,只有一个劲地夸她美丽冻人。 正在关健时刻, 宿舍居然息灯了。 娟儿被我们夸得正在兴头上, 哪肯罢休,竟然说了声“我有事要去男生宿舍一下”就不见人影了。半小时后哼着歌一路小跑回来了,再补了一句本寝室的世纪名言:“我他妈的今晚不洗脸了, 把妆留到明早上!”。第二天男生见了我们都问;“昨晚娟儿是咋了? 差点吓我们一身冷汗!” 


后来黄大姐倒真的东渡日本修成正果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化妆师,毕业后还带着一大堆妖冶的模特儿到我老家来表演呢。


当时最喜欢的课是阅读课,也就是看那些学校用稀有外汇买的意大利和法国的 “Vogue”杂志之类。也就是从那时起知道了Dior, lancome,Chanel等等, 但觉得这些东西只是这辈子在梦里出现的东西,离我等太远太远了。大二,大三时市面上已有了中外合资的化妆品,我花了13元买了一小瓶玉兰油还被室友抨击成“奢侈”,因为是我一个月五分之一的生活费呀! 后来我的一个加拿大女友回国之前将她的一大瓶资生堂奶液送给了我,算是和世界名牌第一次亲密接触。同室的自然都要雁过拔毛过来抹一抹。 娟儿抹了一点在脸上,很陶醉地深吸一口气说:“名牌就是不一样, 这味多好闻啊!” 我说:“你丫别酸了, 那上面写着scentless!”


, 大家都不信,只当是谣言。毕业后在报上见到了她的消息, 才知并非所有的谣言都是谣言。


再后来就结婚出国了。 曾经饥不择食毫无节制地买下很多昂贵的化 妆品,最终学到重要的一课:昂贵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历经沧桑我的美容教育也终于算是毕业了。


但是, 我的一九八八呀, 那是怎样的一个花样年华....

(图片为作者在大学时代的照片)



【作者简介】:纽约蓝蓝, 真名张兰, 本科毕业于苏州丝绸工学院服装设计专业, 获密苏里大学电子媒体设计硕士学位, 目前为界面设计师, 新浪专栏作家, 新浪名博。忆乡坊文学城创始人/编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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