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民俗丨天仓开了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史志研究室、洲鑫文化服务有限公司共同打造,旨在唤醒沉睡历史,激发乡愁记忆,弘扬传统文化,推介魅力昔阳,构筑属于我们的集体记忆和精神家园。

天仓开了

秋天是农民收获的季节,昔阳有个说法是“天仓开了”,天上的仓库开了。玉茭、谷子,五谷杂粮可劲的往家收。昔阳话中的收秋可不是用一个“收”字来概括,而是根据所收农作物的特点来表达,很细腻。收玉茭时要先把“玉茭穗穗”扳下来,所以叫“扳玉茭”,也叫“撇玉茭”。收高粱时要先把秸秆割倒,再用镰刀把高粱穗穗铲下来,叫“铲高粱”。收黍叫“找黍”,用“找镰”先把黍穗穗切下来。“找镰”是一个握在手中的镰刀片,形状很像现在舞台上山东快书艺人手中的铜片儿。收谷子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找谷”,和“找黍”的方法一样。一种是“割谷”,把谷子连秸秆一齐割倒,运到场上再用镰刀把谷穗穗切下来叫“切谷头”。收小麻是连根拔的,叫“挽麻”。连根挽的还有荞麦、胡麻、芥菜,白萝皮(萝卜)等,都叫挽。收红萝皮是用镢头刨的,叫“刨红萝皮”,还有“刨山药”、“刨红薯”等。收黑豆一般是早上趁潮湿收割叫“割黑豆”,防止中午豆荚干燥而爆裂。收倭瓜叫“摘倭瓜”,摘完后要把蔓拔掉,所以也叫“拉蔓”。

玉茭收回来要先把玉茭穗穗外面包着的玉茭皮去掉叫“褪玉茭”。把玉茭皮全部去掉的叫“散玉茭”,留下两、三个玉茭皮把两穗玉茭捆在一起的叫“挂挂玉茭”。“挂挂玉茭”可以绕着柱子堆起来晾干,也可以用绳子吊在房梁上晾干。以前秋天选穗大、颗粒饱满的玉茭做“种菖”(种子),就是把挑选好的玉茭穗穗吊在房梁上,等到第二年开春再取下来使用。

以前玉茭的脱粒基本是手工脱粒,用一个叫作“贯钉”的丁字形的工具在“玉茭穗穗”上纵向剜几道“壕壕”,用手或用“玉茭棒”(玉米芯)挤压着脱粒叫“剥玉茭”。这种原始的方法效率很低。农业社的时候,曾把干燥的玉茭穗穗堆在一起用棍棒打砸脱粒叫“打玉茭”,但效果也不怎么好。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有了玉米脱粒机,这个难题才得到彻底的解决。

其他谷物收回来后要在“场”上脱粒叫“打场”,“场”一般选在通风良好的地方,所以也叫“场垴”。昔阳民居窑洞的顶部就经常作“场垴”用。

谷黍类在打场时要先在场面摊开晾晒叫“摊场”,用“杈”翻动以加快谷黍穗穗干燥。所以有一句农谚叫“杈头有火”,与前面说的那句农谚“鋤头有雨”正好成一绝对。“杈”是打场用的工具,有木杈、铁杈两种。

临近中午,谷黍穗穗也晾晒的差不多了,就用毛驴拉上“碌碡”碾压,“碌碡”是一个二百多斤重的石滚子,是打场的专用工具。一个人站在场中间拉着长长的缰绳吆喝着毛驴一圈圈地碾压,还有几个人用杈把谷黍穗穗翻动,等到籽粒大部脱尽后,便停止碾压,用杈把脱过粒的空穗穗挑到场边垛起,这些空穗穗叫“穰”。具体说有“谷穰”、“黍穰”、“黑豆穰”等。这“穰”里还有遗留的谷粒,所以过些时候还要把“穰”再碾压一遍叫“腾穰”。“腾穰”出来的谷粒没有第一次碾压出来的谷粒饱满,叫“腾穰谷”,有次品的意思。

除了用碌碡碾压脱粒外,还有一种脱粒的方法是“打连枷”,这种脱粒的方法也是历史悠久。南宋诗人范成大有诗云“新筑场泥镜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说的是南方晚间打稻的情景。昔阳的秋天晚上凉,潮湿,不适宜打场。打场的最佳时间是临近中午到午后的一段时间。昔阳人把连枷叫“拉哥”,一根木柄,顶端用短木轴连接一个用木枝条编的窄窄的、长长的篱笆片子。这就是“拉哥”。黑豆、高粱、黍、麻等都可以用“拉哥”来拍打脱粒。

操作的时候,手握木柄,高举,使“拉哥”旋转,平面落地,“啪、啪”地拍打着摊在场上的谷物。这是很需要一点技巧的,农业社的时候,打场时经常用多人列队“打拉哥”。人面对面站成两列,这一列举起那一列落下,此起彼伏、行动统一、配合默契。“啪、啪”的响声很有节奏,就连空中旋转的“拉哥”从侧面看去都是一条线。不像是农民在劳作,倒像是战士在操练。据说“拉哥”原先是一种古老的守城兵器,后来演变成了农具。这么说来列队“打拉哥”还真是有古代将士的遗风。

谷物脱粒后用杈把“穰”挑完,用“木锨”把剩下的籽粒和糠壳堆到一起,然后用“扇车”(风车)扇,把糠壳和秕谷扇出去,把饱满的谷粒分离出来。

那时候“扇车”算是打场的大型设备。木制,外形有点像牛。木架下面有四条腿,摆放起来稳当。木架前后各延伸出两根木杠,便于搬动时两个人抬。后部为风扇部分,外壳像圆圆的一面鼓,里面有木制的风叶轮子,中间有一根连着曲柄摇把的铁轴。前部是方形风筒,前方开口叫“风口”,风筒的上面置一个上大下小的木制容器叫“斗”,斗和风筒连接处有一道缝,装有一根木制开关叫“插关”,风筒的下面有大、小两个出料口,大出料口叫“大支檐”,小出料口叫“小支檐”。

操作的时候也需要多人配合,有一人用簸箕把谷物装到斗里,扇“扇车”的人一手摇动摇把,一手打开插关,谷物就呈瀑布状流经风筒,从大支檐流出的是饱满的谷粒,从小支檐流出的是秕谷,从风口扇出去的是糠壳。还需有人及时清理出料口的谷粒和秕谷,以免堵塞。

扇“扇车”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因为风叶轮子是个简单的轮轴,摇把转一圈风叶轮子才转一圈。只有不停地转动才能保证风的均匀而绵绵不断。风大了会把谷粒扇出去,风小了谷粒中带糠。

好的“扇车手”会一种叫“打扇车”的技艺,行话也叫“挽花儿”。 风叶轮子转起来后,利用运动的惯性原理,手离开摇把,让轮子自转一圈,再用手转一圈,如此循环,达到省力的目的。这需有很高的技艺,因为摇把转起来的速度很高,手的离开和插入的时机要很精确,稍有不慎,飞速转动的摇把会把手打伤。技艺高超的“扇车手”操作起来有单手打,有双手打,还有单手双手混合打的,就像是耍杂技,很有观赏性。现在农村搞旅游,有个新词叫“观赏农业”。如果有这样“打扇车”的项目,估计会成为一个亮点。

“扇车”扇起来的时候,嗡嗡作响,有噪音。昔阳人把话多,走到那里都“哇啦、哇啦”说一通,颇能制造点噪音的人也叫作“扇车”。

这种老式的扇车据说在西汉时就有了,千百年来一直沿用,并没有什么大的改进,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才把自行车上的飞轮链条系统移植到扇车上,替代了原有的曲柄摇把。操作时只要缓缓地转动摇把就可获得所需要的风力。这可是省力多了。但这种改进的扇车好景并不长,随着电力的普及,很快就被新兴的各种脱粒机所替代。扇车也就退出了历史舞台。现在已很难看到这种老式扇车的身影了。

清除谷物中的秕糠除了可用“扇车”扇以外,还可以利用自然风来“扬场”。

“扬场”是个技术性很强的农活,有经验的把式才能胜任。首先要观察风的大小,风太大了会把粮食吹走,风太小了又吹不走杂物。风力适宜的时候,扬场的人拿一张木锨将谷物侧逆风扬出,扬出的谷物在空中呈一道美丽的弧线,谷粒和秕糠在空中分离,谷粒在前方簌簌落下,秕糠则随风缓缓飘落。谷粒秕糠便前后分开,用一把扫帚把谷堆上的碎叶残梗轻轻扫到一边,这道工序叫“料”。把谷粒和秕糠的结合部也是用扫帚“料”过。把残穗和秕谷“料”到一起。把糠壳扫成一堆。剩下的就是干净的谷粒了。

得到干净的谷粒后。下一步就是装“口袋”归仓,“口袋”是用一种很厚实很粗的布做的,也叫“布袋”。一个“口袋”大约可装一百二十斤左右的谷子。那时候场上装谷子有个习俗,那就是绝对不能问今天能打几口袋谷?也不能估算今天能打几口袋谷。只能默默地一个劲儿装谷。乡民的说法是这时候“天仓”开了,装的是天上仓库里的粮食,你只要不吱声,这谷子就会一直装下去,装多少有多少,而你一说能打几口袋那就不灵了。这种说法自然有点荒唐,但也从侧面反映了经过一年辛勤劳作的农民期盼多打点粮食的愿望。

作者简介

赵素卿(1954-2014),别号“散山人”,昔阳安平人氏,原兴盛水泥制品有限公司董事长,精勤立业。闲暇时间雅好书法、尤擅行草,沉迷金石、刻工得心。晚年居家赋闲养病,脱得喧嚣,静心回忆,从本地人的衣、食、住、行、心理、嗜好等方面,诠释民俗,追根方言,亲切质朴,谐趣横生,文章在《虎头山》、《乡土文汇》、《晋中文化财富》等均有发表,对于传承太行山区的农耕文明,无疑有大功存焉。

昔阳史志一个属于我们的历史记忆和精神家园

唤醒沉睡历史   激发乡愁记忆

传播优秀文化   推介魅力昔阳

投稿邮箱:sxjzxyszb@163.com

发表
26906人 签到看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