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波澜】段晓燕||走出困窘

窗外风雪再大

也有我陪伴着你

伊犁锐角

为你推送暖心的故事

下一站，

在哪？

她今年刚满十七岁，家住乡村，父母亲为了让她能考上更好的大学，把她送在了城里的私立中学。在私立中学冲刺了两年未果，大学没考上。父亲患了糖尿病，母亲又在近期查出得了乳腺癌。因此，她选择了工作，选择了养家糊口，最近才在这块片区开了间理发店。

人来客往，因为才开店，为人热情，生意还不错。

这男人也算是她店里的常客了，身材高大，算得上是一表人才。他大约每隔半月来一次理发店，理完发就走人，面无太多的表情，更没有多余的话。具体干什么工作，她也不甚了解。因为是刚学的手艺，男客多于女客，男发简单好理，虽然理一个男发收费不多，但赚钱快。不曾想自己被顾客害了，心里有一种井喷似的愤怒和压力，羞愧难言。但今年却是一个大喜的年份，1998,香港回归了，电视里天天都在放那英和王菲的歌曲《一九九八》，悦耳的音乐多少压倒了自己的不幸。

这件事看似过去了，才消停了一个月，她开始恶心呕吐，身体极度不适。去医院检查，方知自己怀孕了。由于极度的反应，身体失水而出现了体内电解质紊乱，吃啥吐啥，茶饭不思，体重下降，她鼓起勇气向医生要求中止妊娠，医生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就答应了。

她窃喜医生没有追究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又出现了。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开始了眩晕，开始了痛恨，恨不得杀掉眼前的这个人。她面色苍白，对他横鼻子竖眼，可他竟死死盯住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和我结婚，这孩子是我的！”

恰在这时，弟弟来找她，母亲病重了，需要手术治疗，家里需要钱。在看到弟弟的那一刻，她已经知道了弟弟的来意，她无比心酸，似乎已感觉到自己已无路可循，因为父亲的糖尿病医生已经让他用上了胰岛素。她只所以不动声色地坚持着这间理发店，就是为了给母亲凑钱治病。现在先期的手术费用勉强可以凑够，可后期的化疗费用就不能保证了，况且父亲的药费也很贵。她的心情十分沉重，但生活的担子总要有人来承担。

猛抬头，看见他还站在店里没动，她转换口气，压低声音对他说道：“我弟弟的话你都听到了，如果你能帮我，就结婚，否则你就别想。”他即刻答道：“行，但孩子你要保留。”

就这样，他以后索性就天天泡在了她的理发店里。是为她还是为了他的孩子，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他们没有更多的语言交流，外人进来只当他们是陌生人。他没有工作，游手好闲，三十好几的人了，却不去找工作，仅靠他大伯每月给奶奶的生活费，维持他和奶奶俩人的生活，更别说凑钱给她母亲治病了。

没有爱情，

恨你，

是余生的全部

事已至此，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赶也赶不走他，就像一贴狗皮膏药。再说，孩子出生没有父亲也不行，户口也不好落，她的户口不在本市内。

就在孩子出生的前几天，他们办理了结婚手续。

在自觉不自觉中，一块秤砣又压在了她的身上。日子里没有欢乐，更多地是自问：“怎么办？怎么办！”痛苦和无奈桎梏着她的心身，她无法自拔，又找不出解决的办法，他们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着。

孩子出生后，生活更加窘迫，她的理发店租期没到，她转租给了别人，钱用于了母亲的化疗。半年后，她又在原地租回了理发店，这期间他一次也没来看过她和孩子。她为了挣钱，为了给母亲继续做化疗，为了养家糊口，她整天都在忙碌着，几乎都把他忘却了。

这原本就是一桩黑暗的婚姻，还时不时地做着错误的交易。可他却时刻都在惦记着她，就像一个守候在黑暗中的幽灵。但奇怪的是，就那一次的龌龊事后，在性方面他再也没有找过她。她开始慢慢放下了对他地警惕，试图原谅他，只要他不再介入她的生活。继而她又意识到对他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对社会和孩子的不负责任。可她又无力面对社会，面对家人，面对自己。她只能屈服于他，可她的内心却煎熬着，挣扎着，用一万个理由容忍自己对他的宽恕。

日子在一天天进行着，沉闷压抑。只要她给了他索要的钱，他就会安静一段时间。孩子也在一天天长大，她终于忍不住向他发出了警告，她对他说道：“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一桩死亡婚姻，咋俩彼此心照不宣。如今孩子要上学了，我想让他远离我们的尴尬，孩子是无辜的。”他脸色铁青，一反往日的少言寡语，逆来顺受。对她咆哮道：“你只要敢提离婚，我就告诉孩子，你是婊子，告诉他他是怎么出生的，是你乱搞的种！”他的话，就像一把尖刀，直刺伤口。她甚至根本就没有料到他竟会如此说话。

随着孩子的慢慢长大，他开始理亏，心悚，明知道孩子是自己的，却又没有理由面对。他经常做恶梦，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深沟，他大声呼救，却怎么叫也叫不出声来。明明看见是自己的孩子在深沟上面玩耍着，却忘记了他叫什么名字，他想让孩子救他，但内心的自责却又使他无语发声。无疑，这孩子像似他的一根救命稻草，但他和孩子却又隔着一个世界。

从小到大，母亲没有教过孩子叫他“爸爸”，他只有默认，悄悄窥视着孩子的一举一动，孩子的欢快都是他小时候没有过的。他有过冲动，想抱住孩子让孩子叫自己爸爸，但他的自卑却让他举棋不定，顾虑重重，他明白他不配在孩子面前有这个称呼。他苦闷，彷徨，没有朋友去诉说，他和她因为彼此坚守着秘密，保持着距离。他企图再去爱她一次，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一次本能的错误使得他再也不曾有过激情，他恐惧。他只有用变化多端的复杂心理和脸谱，掩饰着自己的胆怯，而带给她的却是一次次伤害和对他地鄙视。

他也曾有过悔恨，质问过自己“为什么？”，但心智的不全导致他理智的屡屡失控。他战胜不了自己，更战胜不了空虚和怯懦。有时候他也为自己的无能羞愧。他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清醒时他内心恐惧，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根绳子捆住了，跳动不起来，他要挣扎。但没有人向他施予援助之手，他看到的都是一双双漠然的眼睛。糊涂时他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活着让他自豪，让他随心所欲。他和她的那档子事，电影上都能做，他为什么就不能做，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他的生活一直都处在昏庸和无奈中。他去买了半斤散白酒，全部开水般地喝了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喝酒，嘴里无味，直到酩酊大醉，抑或是藏在他心里的那份愧疚苏醒了。

他心里清楚，他这辈子犯了一个大错，令他沮丧和痛苦的是他给不了他的孩子父爱，近在咫尺，却又装得百无聊赖。他曾经想尝试着用孩子的快乐来温暖他这颗寂寥的心，但一切都不随人愿，多年来孤独的生活已经造就了他这颗无着落和变化无端的心。无论做任何事他都是先是犹豫，举棋不定，做完了又后悔自责，甚至想了却自己的余生。他没有自控能力，但生活却要让他活着。他并非不懂好歹，但他又屡犯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输了青春，

孩子，

是生命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