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儿时的煤油灯(文/刘建中)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乡愁儿时的煤油灯(文/刘建中)

 

儿时的煤油灯,我们都叫洋油灯,牙膏皮做的灯管,毛线做吸油芯,英雄墨水瓶一个,非常简易的工序,那个遥远的年代,玻璃瓶、有灯罩的煤油灯,是奢侈品。

每至黄昏时,天团暗了(水西语,指天色晚的意思)我母亲踏着暮色从农田回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地从灶台上摸出家里唯一的煤油灯,“哧啦——”划根火柴(火柴也叫洋火)点燃,霎时,幽暗的老屋就亮了起来。煤油灯那微弱的火苗,在这无边无际的夜色里,照亮我们渴望父母早归的眼神。

两分钱一盒的火柴要放到灶口处,防止霉湿,然而也要数着慢慢用,不可以随便划上一根,因此,点亮煤油灯绝对是母亲的权威,我们不敢造次,即使再晚,也要等待母亲那燃起光明的仪式。

做饭时,母亲抓一把柴火凑到煤油灯上引燃,这可以省下一根火柴。做饭的热气,能让那闪烁的灯头左右摇晃,煤油灯就放在靠灶墙的一角,时间长了,墙上就会熏成一道黑黑的印迹,如同一位书法家狂狷的笔线。

一家人围坐吃饭时,母亲就一只手端着灯,另一只手小心地罩护着灯火,从厨房来到厅堂,放在饭桌的正中,然后把饭菜端上饭桌。昏暗的灯光下,我们看不清饭菜,有时扒拉扒拉,一脸的饭菜,却吃得满嘴喷香,温暖的火光映照着一家人的幸福。

我的作业时间,要等到母亲托着灯挨个房间安顿睡觉后,才重新端到清扫的饭桌开始。为了增加亮度,我把煤油灯放在倒扣过来的碗底上,作业时间长了,煤油灯芯上会烧成硬硬的结块,吸上来的油很难透出来,灯头小了,光发暗,书上的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这时要用针尖拨划一下,把那些硬结除去,让亮光变得稍大一些。灯头一大,黑烟带着煤油味呛得鼻子发黑,嗓子发干,每逢亮出灯花来,母亲总是很高兴,她认为灯花会带来好运,会给我的攻读带来锦绣前程。有句家乡话“白天走秀秀,晚上照掉油”,说明那时煤油精贵,那个年代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很紧张,煤油要凭油票到供销社去买,每人每月二两,那点煤油对于起早贪黑的庄户人家来说无疑是不多的,但母亲从来没有吝啬,宁愿自己摸黑,也要我好好地念书。

母亲的慷慨,与母亲最大效益地使用煤油灯没有一点冲突。在那盏煤油灯下,母亲纳鞋底缝衣服的身影,总是和我写作业的灯光重合在一起,母亲不时地把针在头皮上轻轻地擦一下,是我最熟悉的一道风景,有时她在欣赏 “作品”,而我在欣赏自己的努力,那盏煤油灯就这样照亮着我奋进的前程,还有家庭的希望。母亲当时的愿望似乎和灯光一样很小,只是盼着我好好学习,将来能有出息。

我喜欢深夜读书,没有人打扰,可以静下心来,灯光温暖柔和,晕黄摇曳的灯火便开始温暖我的思想。就是在这盏煤油灯的照耀下,我如饥似渴地读完了《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岳飞全传》、《儒林外史》、《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人生》、《平凡的世界》,偶尔,听我的父亲给我讲“匡衡凿壁偷光”、“车胤集萤夜读”、“孙康冬夜苦读”、“孔融让梨”等励志故事。在那个文化生活极其贫乏的年代,父母用那些连绵不断的故事,喂饱了我的童年,给了我无尽的欢乐,使我懂得了许多的人生哲理,也恰似一盏指引我求索文学的灯,照亮着我苦涩而寂寞的童年时光,陪我走过了很多个充实的夜晚。

初中时期,我来到了阜田中学就读,开始有了晚自习课。每到天黑,同学点燃自己带来的煤油灯,蜡烛绝对是稀罕物。刹那间,教室里一股股黑烟升腾开来,空气中弥漫了浓浓的燃油味,那时我喜欢看着隔座小娟女生,在柔和的煤油灯光下自习的样子,有时候,风一刮,所有的灯都被吹灭了,在黑暗中,我总想拽她一下长辫子,那种莫名的激情,就象那煤油灯飘忽的火苗,燃烧在当时似乎怀春的岁月,然而,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对于一个出身寒门的我,我把这种冲动定性为非份。

这时,有“嚓嚓嚓”的点火柴的声音,没有火柴的同学就会去借火。装满了油的煤油灯对火,容易流出油来。有的人就会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张,卷成条去点,可是还没到半路,就灭了;有的人把纸条伸进油灯里,沾点煤油去点,可是还没回到半路,火就烧到了手上,扔都来不及了;有的人一手拿灯,一手遮风,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回到座位上。不一会儿,煤油灯慢慢亮了起来,教室里又恢复了平静。

为了不让风再次把灯吹灭,我们常常把书对开,立在灯前,自己则靠近灯看书。有时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来,卷成筒儿用唾液粘起来套在灯上防风。由于纸薄易燃,很快就烧了。不爱学习的同学,用圆规上的铁尖不停地调长灯芯,这样煤油坚持不到下课就没了,正好给自己找一个不用看书的理由,一会儿要借油,一会儿又去借光……堂而皇之的消磨时间。有热心者将自己的灯油借给他一点儿,偶尔会撒了油引起不大不小的火灾,欢快的火苗窜得老高,周围的人慌作了一团。就这样,在嬉笑磨蹭中,一晚上就过去了。

放学了,同学们大多成了花脸猫,两个鼻孔黑乎乎的,有的眉毛、头发都被灯火燎着了,发出一股焦味。不过大家习以为常,见多不怪。

有时,我也会无聊,我会把点着煤油灯,放在距离墙壁不远的桌子上,然后把手放在灯与墙壁之间,将五个手指做出一张一合的动作,土墙上就会出现小狗张嘴、大雁展翅的形状,将两只手握在一起,然后将指头一动一动的,墙壁上便会现出长角的小牛、长耳朵兔子、小鸭子等图形来,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当然随后可能就是老师交给我写检讨书的任务。那个求学的年代,煤油灯带给我的更多的是单纯、质朴和快乐。

光阴就在那煤油灯下静静地流淌,岁月也在煤油灯跳动的火苗中远去了,那盏伴我寒窗苦读的煤油灯已远离了我的生活,它照亮过母亲手中线,也照亮过父亲三春晖,照亮过往昔的贫穷,更照亮了我如初的追求,温暖着我的记忆,是它那星星之火,点燃了我的智慧;是它那如豆之光,照亮了我的人生!

(作者简介:刘建中,笔名江枫,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供职于江西吉水县委。)


链接:煤油灯介绍


煤油灯为电灯普及之前的主要照明工具,以煤油作为燃料。多为玻璃质材,外形如细腰大肚的葫芦,上面是个形如张嘴蛤蟆的灯头,灯头一侧有个可把灯芯调进调出的旋钮,以控制灯的亮度。

煤油灯 Kerosene lamp(在英国被广为称作石蜡灯paraffin lamp),粤语地区称为火水灯,为电灯普及之前的主要照明工具,以煤油作为燃料(有时也会用清油、柴油等)。

早于9世纪的巴格达,已有使用煤油灯的记载,而近代的煤油灯则于1853年由一名波兰发明家Ignacy Lukasiewicz发明。

煤油灯使用棉绳灯芯,其灯头通常以铜制成,而灯座和挡风用的灯筒则用玻璃制成。灯头四周有多个爪子,旁边有一个可控制棉绳上升或下降的小齿轮。棉绳的下方伸到灯座内,灯头有螺丝绞与灯座相配合,故可把灯头扭紧在灯座上。而灯座内注满煤油,棉绳便把煤油吸到绳头上。只要用火柴点着绳头,并罩上灯筒,便完成点灯的动作。现时旧式煤油灯已几近绝迹。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农村家庭大都使用煤油灯照明。煤油灯多为玻璃质材,外形如细腰大肚的葫芦,上面是个形如张嘴蛤蟆的灯头,灯头一侧有个可把灯芯调进调出的旋钮,以控制灯的亮度。也有简易的煤油灯制作方法,利用用过的墨水瓶或药瓶,先在盖上打一个圆孔,然后将牙膏或白铁皮制成的灯芯模插到圆孔里,用棉花或布条做灯芯,在瓶内注入煤油,用火柴点上就可照明。 

自清末,煤油灯被引入中国。美观的灯具,先进的燃料,以及科学的燃烧方式和数倍于老油灯的亮度,使它一下子吸引住了中国人的眼球。特别是有些外国的石油公司,把煤油灯作为销售自己石油产品的敲门砖,推向中国的老百姓。他们给中国人提供免费的煤油灯具,甚至免费供应一部分燃油,让人们试用。

在解放初期以及六七十年代没有通电的农村地区普遍使用的还是煤油灯,计划经济时期,煤油要按票到供销社购买,所以细心的女主人会适时调节灯的亮度。只有孩子写作业的时候才把灯光调亮些。即便如此,在微风中忽明忽暗上下跳动的灯光依旧照不了多远,几个孩子只能围灯而坐。时间稍长,就会两眼昏黑。勤俭的女主人也不会让灯光白白浪费掉,及时支起夹板纳鞋底或缝补衣物。

那时候,各户都很穷。为了省钱,经常几个房间只点一盏煤油灯,做饭时灯在堂屋,一家人便都围在堂屋。做好饭后,把饭端到里屋灯便也跟着到了桌上。

作者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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