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大赛】马老汉的那些事 || 狄永萍
马老汉是个先天的“矮子”，外号叫“三寸丁”，站着没人高，躺下没人长。在村里一直没有讨上个媳妇。也许是家里的独苗，父母的家境还算不错。后来村里来了个讨饭的老头，携带着个女儿，他的父母便用三斗麦子给他换了个高高大大的媳妇回来。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他倒哧的那几亩地，总是荒荒地夹在其他人家郁郁葱葱的麦苗中间——长长的一溜儿。别人成车往家里收粮食时，他也会赶一辆车出去，好赖拉回些东西，多少个秋天他只是个旁观者，手捂在袖筒里，看别人丰收，远远地闻点麦香。
“官凭印，虎凭山，娘们凭的男子汉” 马老汉那间又破又低矮的土屋，那尊又粗又高的烟囱。村里的捣蛋鬼有时偷偷爬上他家的屋顶，或者在烟囱上扣个盆，或者在烟囱里塞上个土疙瘩，倒回来的烟直往屋里钻。
常看见他，身穿黑夹袄，嘴上叼着一根尺把长的烟袋，长长的烟袋杆上，系着一个脏兮兮的早已分不出颜色的黄羊皮烟口袋。只要一有空闲，他就杵在自家房后的土梁坡坡上，没人能蹲过他。他点燃浓烈的莫合烟，“吧嗒，吧嗒，” 东瞅瞅，西望望，寻寻找找……找什么呢？也许是找风吧！
村上不管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马老汉为了吃，是场场必到。村里红白喜事都是流水席，每家都会在空地上支起大锅煮肉。他鞍前马后围着锅台转。“针往哪里钻，线往哪里穿。” 他成了村里守灶台的好”火夫”，灶堂里的柴禾添得匀匀的，火苗红红的，旺旺的——火到猪头烂。不过马老汉那能经得起煮羊杂碎散发出淡淡的青草味、羊膻味呀！肉刚刚煮成夹生，哎哟哟，就尝一小口。哦呦呦，太好吃了！再来一口，再来一小口！这味道！太让他飘飘欲仙了！不管了，再来一口。天！等肉煮烂了，他也拍着肚皮，打着饱嗝了。
马老汉有时谝闲传，吹牛逼。不料有一次说大话时，偏偏遇上村里胆大的巧嘴媳妇，她冲着马老汉喊道：“是骡子是马——来吧！咱们摔跤场上见高低。” 话说马老汉，他那是巧嘴媳妇的对手，巧嘴媳妇三两下就把马老汉摁倒在了地上，谁知马老汉的裤子又掉了下来，她顺手把裤子也扔了出去，裤子不偏不斜高高地挂在了树梢上。“树上的裤子，脸上的羞。” 马老汉像蔫了的茄子，脸羞得通红通红的。
尽管马老汉从没有认真做过什么事。其实，他是个认真的人。他压根儿不会跟谁玩游戏。
他整天骑着个毛驴，甩着两条细腿儿，阳光实实在在照在他的脸上和驴背上。他悠悠闲闲地赶着几只羊，早上，他跟着这些羊蹄印，翻过几座难翻的沙梁和几个难过的泥沟，走出去；晚上，又跟着这些羊蹄印，身披晚霞，双脚沾着沙土梁坡的尘埃，走回来。在草沟村，那些地方路平，那些地方路难走，牲口们了吃惯了那些草……那些曲曲道道，沟沟梁梁都烙在了他的心上。
村口的河坝上，没有桥。村民们砍了一棵榆树，横在河坝沟沿上，架起了一座独木桥，有时人走在桥上也战战兢兢的。村里其他人家的毛驴到了桥头，喷着响鼻嘶叫着不肯过去。只有他的那头毛驴能平稳地跨过这座独木桥。
村里的人有时忙不过来，找他帮忙带放牲口，他只要应了“是” 从不说半个“不”字。
“廊檐水照的窝窝地，粪堆里长不出灵芝草。” 马老汉在世上走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干成。他固地守着那几间矮土屋，一天一天地迎来一生中所有的日子，又一个个地打发走。他的一辈子就这样平淡地走完了。他撇下朝夕相处的一村人走了。他撇下那头相依为伴的毛驴走了，也不知他的那头毛驴还能不能适应别人喂草？
马老汉走了，村里再也没有像马老汉这样的人了，人们没能责怪他。相反，村民们却觉得少了个“活宝”似的。
面对迎面而来的宏大而神秘的人生，马老汉太弱小了。但他心灵的那种疏懒的，不慌张，不浮躁，自我专注的人生态度。我觉得他也不比那些最忙碌的人们低下。如果我曾经束紧腰带奋斗一番，那我似乎比那些从老橡树墩子上削下来的木片还要脆弱。
作者简介：狄永萍，出生新疆木垒县，现居住昌吉，喜欢业余时间采撷文字。座右铭：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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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奖奖金：人民币500元；二等奖奖金：人民币300元；三等奖奖金：人民币1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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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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