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的不仅是汉服,更是文化!一篇关于汉服文化的深度好文!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中國漢文化的“形之大象”

文/輔仁君

【輔仁君按】漢服復興已經進入地十四個年頭,隨著漢服同袍數量的劇增,漢服運動中的各種思想也陸續呈現。有人從純衣冠審美角度開發研究,有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角度復原再造,有人從民族文化、民族精神層面把漢服賦予更豐富的人文價值。不管怎樣,漢服作為一種文化符號,作為華夏文明曾經的象征和代表,其驟然消逝令人遺憾,其復興歸來又令人欣喜。


欣喜之餘,也希望大家靜下心來去思考漢服背後承載的豐富的人文歷史文化,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作為有文化、有理想等同袍,道器合一,不失體用,漢服的生命或許才更長久。



华夏复兴,衣冠先行,始于衣冠,达于博远正文


执之大象,天下往

漢服的製作設計,每一個細節皆有文化蘊含其中,黃帝垂衣裳而天下治,蓋取諸乾坤。整個漢服的形制就是中國哲學最直觀的體現。上衣下裳,天玄地黃,交領右衽,道法陰陽,漢服之道,就在這身象法天地乾坤的形制之中。漢服與禮樂相得益彰,堪稱中國文化之大象。穿漢服,行禮義,你就抓住了中國文化之大象了。下面我們先拋開漢服,說一下這中國文化裡的“象”。


何謂象?簡單說,就是形象,你所能看到的東西皆為象。《周易·系辭》曰:“見乃謂之象,形乃謂之器。”《易》曰:“聖人有以見天下之賾,而擬諸其形容,像其物宜,是故謂之象”。從這句話可以看出,象就是對萬事萬物的抽象化描述。狹義之象又與所見之形象有所區別,從形中抽出,經過一系列取象比類思維配之於獨特的意義,非形之可感可觀,可置可動,非廣義之象見,而可知可言。而最大的象即為天象。《老子》:“大象無形。”存道於象,故曰:“執大象天下往。”大象,猶大道也。



關於象的闡發,群經之首《易經》算是最權威的。所以,想了解中國文明,深刻把握中華文化之精髓之源泉,非讀《易》而不可。《易》學之初,多作為占卜之書。那麼,古人為推算事之吉凶,往往求之於天地萬物生發之象的變化,從中分析出有意義的啟示,來指導萬民生產生活。“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見矣”。“聖人設卦觀象,系辭焉!而明吉凶,剛柔相推而生變化。是故吉凶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憂虞之象也;變化者,進退之象也;剛柔者,晝夜之象也。六爻之动,三極之道也”。“《易》有四象,所以示也。系辭焉,所以告也;定之以吉凶,所以斷也”。能推測事物之吉凶,也算是很高深的學問了。


人們抓住了大自然的的規律,生活顯然會方便多了。但是,儒家聖人孔子及其後學者,對《易》的闡發並不滿足於吉凶推測,而更大的興趣在於把易理拿來解釋宇宙萬事萬物之變化規律,指導人們一切生存之道。“《易》有聖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辭,以動者尚其變,以製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夫《易》何為者也?夫《易》開物成務,冒天下之道,如斯而已者也,是故聖人以通天下之志,以定天下之業,以斷天下之疑”。從中看出,儒家已不再把《易》作為占卜之書,而是奉為修身治國平天下之圭臬了。



然而,象是怎麼得出來的?又有哪些內容呢?除了剛才所說的聖人“见天下之賾,而擬諸其形容,像其物宜”以成象,其中少不了具體的實踐工作。正如《系辭》所說“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灋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万物之情。是故《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可見,上古聖人作為天下之王,表率元元,不辭辛勞,對天地之物比類取象,已成萬物之情。


而中華博大精深之文明也就在這“萬物之情”裡了。




取象比类得漢服之情

古人法天則地,取道法乎自然,觀山水日月、幽明寒暑,取象比類而得出陰陽之理。《黃帝內經》就說,“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古人參陰陽之理,天地之大德,來塑造華夏民族君子之性格。《周易》有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太極為一,生天地兩儀,兩儀之間,有四象四時四方。比類取象同時又發展了五行學說。折中四象四方,守仁以成五,東南西北守中土,夷蠻戎狄藩中華。



《左轉·疏》云:“中國,有服章之美謂之華,有禮儀之大故稱夏。”華夏民族是以文明之人衣冠禮儀之邦的姿態登上歷史舞臺。


衣冠之美,人所追求。華夏民族,能稱得上衣冠上國,禮儀之邦,無外乎其象法天地陰陽的衣冠禮儀文化。依照神傳文明之說,中華文明源於軒轅始祖黃帝時代,創文字,定衣冠,製禮儀,天下大治。《系辭》曰:“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蓋取諸乾坤。”我們的衣冠禮儀制度同樣是一種對天象地理自然萬物的類聚比擬。觀天象而做衣冠,察地理而做裙裳,觀魚蟲鳥獸之紋而飾之華章,效法天地萬物關係而定衣冠禮儀制度。漢服中的玄端,玄衣而黃裳,以應天玄而地黃。極具代表性的漢服款式深衣最能說明問題。



《禮記·深衣第三十九》曰:“古者深衣蓋有制度,以應規、矩、繩、權、衡。”又曰:“(深衣)制十有二幅.以應十有二月.袂圜以應規,曲袷如矩以應方,負繩及踝以應直,下齊如權衡以應平。…聖人服之,故規矩取其無私,繩取其直,權衡取其平,故先王貴之。故可以為文,可以為武,可以摈相.可以治軍旅.完且弗费.善衣之次也。”


深衣象徵天人合一,公平正直的東方理念。袖口通圓,象徵天道圓融;領口直角相交,象徵地道方正;背后一條直缝貫通上下,象徵人道正直;腰封橫帶、下摆豎垂,象征权衡;分上衣、下裳兩部分,象徵天地兩儀;上衣用布四幅,象徵天之四時;下裳用布十二幅,象徵十二月。身穿深衣,自然能體現天道之圆融,懷抱地道之方正,身合人間之正道,行動進退合权衡規矩,生活起居順應四時之序。



中華禮服中取法自然的十二章文,尤其令人注目。《尚書·益稷》:“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虫,作會;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綉,以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十二章文無不取象於自然,并給予了特定的含義,幾千年來始終作為歷代朝服祭服等禮服的基本紋飾。漢服體系豐富多彩,自黃帝以降,歷代華夏民族無不對漢服進行豐富和擴展。由上衣下裳之玄端冕服而深衣,於是有直裾曲裾,有圓領有道袍,有襦裙有襖裙,有冠冕有襆巾,有皮弁翹履,有鳳冠霞帔,有霓裳羽衣。少女起舞,衣袂飄飄,灑脫靈動,若風若凰,落雁驚鴻。美妙的漢舞,是來自對自然之美的詮釋。



從中看出,華夏民族非常珍重先王留下的衣冠文物,正是這些文明要素的形成標誌著華夏民族的出現,一個個脫離了矇昧野蠻的民族誕生。


古人云,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為何?先聖先師的禮樂文明是一個民族最根本的標誌。禮樂與漢服合二為一,從內到外把一個民族鍛造為世界上的文明之邦。不去繼承先王法服,不去弘揚先聖先師之道,而濟濟于他人之俗,學得再好,也是無根之木,怎能見華葉遞榮。


文之为德也大矣


除了衣冠禮樂之外,象學在華夏文化中。其中最耀眼的要數我們的象形文字。許慎《說文解字·叙》:“倉頡之初作書,盖依類象形。”《文心雕龍》:“人文之元,肇自太極,幽讚神明,易象惟先。庖犧畫其始,仲尼翼其終。”


文字,也是一個文明形成的標誌。大概一個文明的出現便是從有文字開始,中華文明五千年,亦是與文字的發展相伴。中國發現的最早的用於記錄的刻畫符號是來自河南舞陽賈湖遺址的出土資料。



文字的出現,結束了結繩、口傳記事的時代。對於這個劃時代的歷史事件,當然沒有確切記載,華夏典籍也只是一筆帶過。《周易·系辭下》:“上古結繩而治,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百官以治,萬民以察。”孔安國《尚書》序言说:“古者庖犧氏之王天下也,始畫八卦,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由是文籍生焉。”《文心雕龍》:“自鳥跡代繩,文字始炳。炎皞遺事,紀在《三墳》。”


八卦符號和書契符號就是中國最初的象形文字。我們拿八卦符號來說,這種取法天地陰陽的兩分法思維堪稱至簡,而由此排列組合演繹的六十四卦以及通過這些符號所描繪的千變萬化的宇宙現象更是讓人歎為觀止。而真正意義上的文字,也如同天上的日月星辰,黑暗裡的夜明珠玉,熠熠醒目。



甲骨文,一種刻畫在甲骨上的符號,每一個文字如同一幅畫,展示著來自幾千年前的某個事件,讓人想像華夏文明之初,偉大祖先為凝聚族人、造福萬民而做的不懈努力,祖先的聰明才智也無不滲透在這種古老的象形文字之中。


《文心雕龍·原道》有一段精彩論述:“文之為德也大矣,與天地並生者,何哉?夫玄黄色雜,方圆體分;日月叠璧,以垂麗天之象;山川煥綺,以鋪理地之形。此盖道之文也。仰觀吐曜,俯察含章,高卑定位,故兩儀既生矣。惟人參之,性靈所鍾,是謂三才。”



由甲骨文而金文、箍文、篆文。而隸書、楷書、行書、草書,中華文字在變與不變之中動靜結合,陰陽相須,記錄華夏民族的輝煌歷程。如今,世界上也只有華夏文字,仍然接續著來自遠古的聲音,並在新的時代散發書寫之美,除了簡潔明快的記錄與溝通,。


遠離市儈繁鬧,走進書畫的的世界,潛心下來,去感受文字之美。時而蒼勁雄渾,時而細膩輕挑,時而筋脈畢現,時而傲骨錚錚,時而似畫而非畫,時而似文而非文,時而怒火中燒“還我河山”,時而平心靜氣“寧靜致遠”。徜徉於此,心曠神怡。



所以作樂,滌蕩邪意


有人說,中國人是一個沒有音樂的民族。果真如此嗎?據考古,在河南賈湖遺址發現距今8000年的與中國文字同齡的樂器——骨笛。這足以說明華夏先祖對音樂的研究起步走在世界前列了。


除了五行分類的宮商角徵羽五音分法,通過對大自然各種物體聲音的領悟,《周禮·春官》中記載,華夏先祖又把樂器分為金、石、土、革、絲、木、匏、竹八類,称“八音”。同時在定音方法上,又有陰陽十二律之法。《周礼·春官·典同》:“凡為樂器,以十有二律為之數度。”《吕氏春秋·古樂》:“次制十二筒,以之阮隃之下,聽鳳皇之鳴,以別十二律。其雄鳴为六,雌鳴亦六,以比黄钟之宮。”各律從低到高依次為:黄鐘、大呂、太簇、夹鐘、姑冼、仲呂、蕤宾、林鐘、夷則、南呂、無射、應鐘。


華夏祖先把音樂與衣冠禮儀結合在一起,來教化萬民。《史記·樂書第二》:“君子曰:禮樂不可以斯須去身。揖讓而治天下者,禮樂之謂也。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別。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



禮樂刑政,禮樂為先。想必文質彬彬、特立獨行的君子之國要比酷法之下曲意逢迎的順民社會令人嚮往吧。


《禮記》:“先王之製禮樂也,非以極口腹耳目之慾也,將以教民平好惡,而反人道之正也。”可見,禮與樂相輔相成,就是為了教化民心。《漢書》有言:“五聲和,八音諧,而樂成。所以作樂者,盪滌邪意,全民正性,移風易俗也。”


如今,這象法天地的音樂,拿來復興華夏,全民正性,亦未嘗不可。所有中國樂器均是對大自然的聲音的模擬,加之以和諧之律,成為美妙的音樂。黃鐘大呂作金石之聲,陶笛土埙模擬風土之音,琴瑟簫箏以類絲竹管絃,擊鼓鳴鑼以象雷雨之來,時而高山流水遇知音,時而陽春白雪寂無人,春江花朝秋月夜,坐看平沙落雁歸。琴聲悠悠,若空穀之幽蘭,簫管淒淒,猶冷月之寒影。


對音樂的創新拓展到明代達到鼎盛。明代“律聖”,百科全書式的音樂家、科學家朱載堉,這個衣食無憂的皇家鄭王,總結出了勻律音階的十二平均律,解决了十二律自由旋宮轉調的千古难題。現代樂器的製造都是用十二平均律來定音的,十二平均律理論被傳教士带到了西方,產生了深遠的世界影響,至今被用在各國的鍵盤樂器上。



天圆地方,宇宙之象


台灣作詞家方文山先生說,中國人是一個沒有質感的族群,在傳統文化上我們早已失去美學精緻度。失去了自我,對外模仿也變得毫無根基,如空中樓閣一般。方先生關於這個話題在北大做了一個精彩的演講,尤其對於華夏民族風格的建築,給與了特別關注。縱觀現代化的世界各國,具有本國民族文化特色的建築仍然令人眼花繚亂。而具有幾千年不斷之文明的華夏民族,卻滿城盡是豆腐塊。傳統的建築成了徒有其表的旅遊圍觀之所。事實上,華夏民族風格的建築在這個世界上是最具魅力的人文景觀。影響了日韓朝鮮越南等國。傳統的華夏建築,亦講究天人合一,道法自然。模擬天象與地理,根據中國之道而建成。



《西都賦》:“其宮室也,體象乎天地,經緯乎陰陽。”華夏民族建築滲透著中國對宇宙的的解釋。《文子·自然》:“往古來今謂之宙,四方上下謂之宇。”《尸子》:“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來今曰宙。”在這種觀念之下,宇代表上下四方,即所有的空間,宙代表古往今來,即所有的時間。在華夏民族看來,古往今來谓之宙,無有終始,四維相代,如環無端,故曰圓。四方上下謂之宇,六合之内,高下相召,四極逆從,故曰方。天圓地方,便成為古人對宇宙的精簡之解釋。人頭象天一以為圓,足象地二以成方,故聖人上配天以養頭,明古今天人之際,下象地以養足,立中外四方之志!


那麼,人之身體,人之住所,亦為濃縮的小宇宙象天而法地,予以上圓而下方之道。對于華夏美學之建築,還看《西都賦》:“據坤靈之正位,仿太紫之圓方。樹中天之華闕,豐冠山之硃堂。因瑰材而究奇,抗應龍之虹梁。列棼橑以布翼,荷棟桴而高驤。雕玉瑱以居楹,裁金壁以飾珰。發五色之渥彩,光焰朗以景彰。”這段恢弘大氣的對國家宮室的描述,讀來令人嚮往。之後的《阿旁宮賦》的細節描述也令人讚歎:“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如今這些華夏民族特色的建築越來越少,以至於成為被圍觀的娛樂之資。悲夫!



即便如此,我們還可以從殘存的華夏建築里一窺華夏建築之美。天壇之圓,地壇之方,斗拱之圓弧,地基之方正,蘇州的亭台樓閣,杭州的雕樑畫柱,南京的城牆,開封的禦街,北京的紫禁城,西安的未央宮,不管是歷史遺留,還是近時新創,亦無不彰顯華夏建築之美學。這種氣象如若得到恢復,該是多麼令人興奮的事情!想像平民之家,正堂祀祖像,東西兩廂房,禮讓有先後,往來有華章,芳茗清酒松竹梅,欲得請過蕭薔來。生活於此,何嘗不是一種享受。格子鋪一般的洋樓能蔓延如此,如詩如畫的民族風格的建築,何嘗不能在華夏民族生活里重現光彩啊。



禮失求諸野,器絕征乎象


是的,讓這些生動的民族文化回到我們的生活中,作為創造了無數個奇蹟和輝煌的華夏民族,應該有這個信心。禮失求諸野,器絕征乎象。恢復華夏氣象,不是皓首窮經,空談心性,而是博學于文,約之以禮。不是抱殘守缺,墨守成規,而是勤求古訓,明德維新。不是孔夫子所懲戒的“生於今之世而反古之道”的復古者,而是老子所倡導的“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的復興者。子曰:“君子服其服,則文以君子之容;有其容,則文以君子之辭;遂其辭,則實以君子之德。是故君子恥服其服而無其容,恥有其容而無其辭,恥有其辭而無其德,恥有其德而無其行。”士不可以不弘毅,任容而道遠,只要我們打起精神,四海一心,便可成己成人,化民易俗。



《易經》:“子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然則聖人之意,其不可見乎?子曰‘聖人立象以盡意,設卦以盡情偽,系辭焉以盡其言。變而通之以盡利,鼓之舞之以盡神’。八卦成列,像在其中矣。”群經之首的《易經》給出了點撥,“聖人之意”就在華夏之象裡邊。在禮樂,在衣冠,在文字,在宗廟法度,在天地人倫。聖人之意,當存於每一個志在復興華夏的炎黃子孫心裡,修之於內,達之於外。《老子》云:“執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每一個華夏復興者,都應執華夏之“大象”,保合諸夏,協和萬邦,使天下慕而往之。


華夏復興,衣冠先行,始於衣冠,達于博遠。如今的漢服運動,積十四年之彩,明夷翻轉,名庭吐光,已然成為夜空中之繁星,必將化作日月之光芒,照臨華夏民族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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