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作家醉吟杏花村采风活动作品小集(第一集)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桐城作家醉吟杏花村采风活动作品小集(第一集)

      3月17日至18日,来自桐城15人作家团参加了第三届杏花村文化旅游节.安徽作家醉吟杏花村活动,当日下午与来自宿州芜湖铜陵蚌埠潜山等地作家近40人一起参观了杏花村文化旅游区唐茶村落丶牧之楼、憩园、梅洲晓雪等景点并进行了文学交流。次日上午在江南迷蒙的烟雨中,前往九华山天池,一路风景一路歌,行湖畔,穿石谷,攀野径,最终登上天池大坝,与天上的湖泊近距离对话,滋润心灵,与天地通灵。活动取得圆满成功。回桐后桐城作家文思泉涌,创作出诗歌散文等文学作品,发现挖掘天下第一诗村的内涵和九华天池带给心灵的洗濯和滋养,为展示桐城作家的风采,扩大杏花村和九华天池的影响和辐射力!现在山蚂蝗公众号中分二集集中推出。



三月的杏花村(外一章) 

光其军 

  

                      

  去杏花村,最好在三月。春雨下过,春风吹过,杏花村漫野的杏花呼啦啦的一夜间突然就绽放了,放眼一望,不论哪里,都是一道绝美的风景。

    而杏花村所在是个佳地,它毗邻秋浦河,内也有杏花溪,土地有些高低起伏,各种植物遍野,尤以杏树为多。杏花开时,春风在杏花上辗转腾挪,那些杏花在枝上的摇曳,便有令人心颤的娇羞之美。春风从那个方向吹来,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把这些杏花的情趣一点点撩拨起,到一个层面上集中,然后突然一放开,有些杏花就禁不住这般的诱惑,幸福得竟自花容失色,一不留神,一些花瓣就落了下来。杏树下面是青青的草,春风从青草上经过,又凌乱了花瓣。这时候,树上树下都是无数的杏花,应该彼此都不认得彼此了。却也无妨,这样的境况,从唐朝乃至更久的年代都是如此,杏花依旧是杏花,它们铺陈在杏花村,呈现的大美,表达的诗意,蕴含的意境,正是杏花村所需的,也是无数人的需求。

  秋浦河出现在杏花村,更是杏花村的福气,这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并不是某个偶然巧合的相逢。这样的一条河流,经流了许多岁月,现在还是那样的丰腴,河两岸也因其更为秀美。春风起来时,一些旋着的杏花,旋到秋浦河忽而跌下,同着清清的水一起往下流。这样的情景,一年又一年。

  问酒坡的坡并不陡,不花一点力气就可上去,上去就可见到问酒坡的标识牌。这里大约是当年杜牧郊游,忽然想酒喝了,遇见了牧童问哪里有酒喝的地方。物是人非,问酒坡的面目已经全非,环顾四周,都是已经过去一千多年后的景象了。时间的久远,已经无法复制令现在的我们能信服的当年荒郊野外荒凉冷寂的场景。而土坡还是那么坦然,能够感觉那是一种心胸坦荡地穿越,所以我以为,时光所过处,问酒坡的历史又厚重了几重。和煦的春风中,从其深处,在问酒坡上,我似乎听到了杜牧问牧童的声音。

  杏花也开在问酒坡的四周,下面衬托的也是青青的草,草上自然缀有许多杏花瓣,像是草儿上开的花。草有的我知道名字,更多的却不知道。也有一些早已枯萎的斑茅草,依偎在草的边缘,随着风乱摇,有一种看似绝望却很坚强的风味。也是,如果没有它们,问酒坡在今天,还有什么意义?

   走在杏花村,我不断的寻找可有牧童,但遍寻不见。问了位走在不远处的当地人,他半开玩笑的说不远,在杏花的深处。这深处是哪里,不言而喻当然是历史的深处。

   在牧之楼,我一个劲的盯着杜牧的塑像看,杜牧还是那样的诗人特质,他那双眼睛始终看着楼外的那片杏花。从唐朝到现在,杏花没变,还是杏花村的杏花。但杏花开在诗人的心里,变成诗行,历经千年,还必将历经永久。

   我还在杏花的间隙里,看见了一大片黄灿灿的油菜花,它与杏花的白里有红,形成了很好的搭配,既错落了视觉,又具有别一般的意趣。油菜花的四周有很多树,高高低低,有的纷乱浓密,有的还光秃着枝桠,等着萌发新芽。

   杏花村里也没有村民了,在杏花村以外的地方,建有很多的高楼,他们多半是在那里住居了。没有了村民的杏花村,还是具有人气,纷至沓来的人,每天还是会将这里充满。看到有人身上落了几点杏花,他没有抖落,反而带着四处走,这是人与杏花有缘,还是杏花与人有缘?如此,杏花开放的时节,杏花村的这些杏花,不知接纳了多少那些与杏花有缘远道而来的赏花人。

  这一次在杏花村,因了安徽作家醉饮杏花村的采风活动。在景区我是乘坐景区小火车的,上一年来杏花村,我与一行人是行走的。两者的不同,是一个快,一个慢。快与慢的感悟杏花,本质有区别。小火车在杏花丛中穿越,那些杏花一层层的扑面而来,就有一种穿透花蕊的质感。上一年在杏花村行走,却已过了季节,只在一些枝头看见残存的几星,而在树下看到的则是更多没入泥土的杏花,那时我只能唏嘘,有一种伤感不能言说。这次看见了杏花,而且还能在停车之处,零距离观赏杏花,总算弥补了一些缺憾。

  看见了杏花,也想着,杜牧当年在杏花村,可能不是为着看杏花,而是为着消愁去喝点小酒的。当时是下着雨,杜牧或许滋生了寂寞的心情,或许还有一些别的想法,这在当时却无可选择,不像现在,随处都有酒楼和茶肆。杜牧问了牧童,找到了杏花村的酒肆,温了一壶老酒,举杯之余,蓦然见到酒肆外的杏花,诗人就有感而发,脍炙人口的“清明”一诗就激涌而出。

  多少朝代过去,多少人物寻诗而来,却看不见那些真实的物象,只剩下了岁月沉中上的杏花村了。现在许多人在杏花里忙着照相,欢闹着,这是他们欣喜杏花带来的美好景象的缘故。然而,可能他们不知道,这里过去该是一个荒凉的地方,该是一个原始质朴的所在。实际上,荒凉和原始质朴的所在,加上诗人杜牧的因素,正是让杏花村源远流长。

  下午没有阳光,天空被云压得很低,远处的杏花似乎被一层雾霭遮掩,杏花在其中欲隐欲现,迷离了我的思绪。隐约间,看见杏花里走出来一个人,他穿着一袭长袍,举止斯文,看着就像杜牧,慌忙疾步过去,想邀他在杏花村找个酒肆饮一壶酒。然而,一阵春风吹,吹得杏花摇摆,也吹得我清醒了。定眼一看,走出来的却是个女子,穿的是粉红的呢绒大衣,她手拿拿相机,正在寻找合适的地方拍杏花呢。

  走在三月的杏花村,不时就会遇见这样的场景,使得想法连连。而春风不时也会找上我,它将杏花带到我身上,也将我的头发和衣衫掀动。于是,我的心襟也随着杏花,在春风中就吹荡了起来。 


九华天池,一些物象的表达及其它

  九华天池的美,美在纯净,美在自然,美在恰当。没有到过的人,是绝对品味不出它的况味。得以机缘,随安徽作家醉饮杏花村采风活动,在三月我去走了一走。

  那天,天空作美,下起了江南特有的雨。这雨,不急不徐,不紧不慢,具备一种浪漫的情愫。想着去九华天池,必走天池下的冰河石谷,被这样的雨撩拨着诗情,该有多么的惬意。而冰河石谷,被漫山的植被遮掩,又隐秘了多少物象的秘密?是的,那绿绿的满山植被,密密匝匝,就是天然的伪装,若是不深入它的内核,定然是不会体味到一些物象的意象。

  先看溪流,它在植被之间,石头之中,跌跌荡荡的奔流,如同一位热情活泼可爱的少女。行走之中,在不经意间就会遇见,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它就先来了一段动听的歌声。这是它在唱欢迎的歌,歌声里透着妩媚,听起来,又是那么的清纯,那么的诱人。

  溪流之上有拦水坝,栏了一大片蓝盈盈的水,这栏起来的水,当年俗称水库,现在被时髦的字“湖”替代了。当我走近的时候,她的脸庞正被雨水打着,微微的在晃动,如春风拂过三月的杨柳,动感又美感。雨声遮住了它的娇喘,却不能遮掩它的秀美。湖岸枯萎的斑茅草下,已经有了它去年的影子,它们倒映在水中,意味却说不出,但不失为一道风景。一只鸟贴着飞过,将自己的影子重叠其上,只是一瞬,并不能成就什么。对岸的山谷,腾起了几缕飘逸的雨雾,是否是其遗落的几条纱巾呢?那原生态的模样,就是一幅山间常见的写意风景。我还发现有一些白的或者紫的迎春花,夹杂在大片的绿中,在这三月的雨中,充满着诗情,是那样的摄人魂魄。

  我邂逅的这湖,还只是序曲,就魅力十足,怎不叫人一见倾心。这都是本色的,自然的,纯洁的,其每一个细节,都会震撼我的心灵。但凡上九华天池,都得经过这湖,都会看到它微笑的涟漪,都会被它的美景折服。她实在太迷人了,因而很多的人都想来。我来之前,就有很多人来过,我的脚步正好与他们的脚步重叠。我留下的脚步,自然也要被后来的人重复,如此繁忙和繁重的脚步,我真的很担心它会喘不过气来。

  很羡慕沿溪流而布的植物和那些形态各异的大石头,它们正幸福,日日都在听着溪流清莹莹的声音,也日日都在享受它的浸润和爱抚。而我,来了还得离开,不像它们,扎根与此,子子孙孙。不走的还有与其同呼吸共命运的大山,它以美的姿态围拢过来,让这里在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美,使得来这里人,都会生发不尽的感慨。还有在此附近居住的人们,拥有美景的生活,依着山,傍着水,没有城市的芜杂和喧嚣,却多了山野的宁静和意趣,该是多么的自在和幸福。

  溪的两岸,茂密的植被,掩盖了山间的秘密。有青翠的竹林挤在当中,春风过来时,便是一波一波的浪花,推涌着、呼啸着,既有呢喃,又有澎湃,像是在用独有的语言,表达着一些什么,可惜我无法听懂。

  有一段溪谷,需要在大石头下面穿行。这些大石头,叠加交错,有的高过楼顶,威风凛凛,颇有勇士气概。有的大石头顶着更大的大石头,却只有几个小石头支撑,看着担心,却始终有不容置疑的坚固。有的几个小石头,相互顶着一块更大的石头,却没有丝毫的畏惧感。如此,在不长的一段溪谷,数不胜数。而这些都是大自然的杰作,它匠心独运的将这些神奇塑造成了一份独特的作品。在大石间穿行,不时的要低头、弯腰或者蹲着过去,自然这就是一种尊崇自然的行为。溪水在这里,也是曲曲折折,但它不畏惧,遇大石头过大石头,实在过不去就绕过去,三番五次的,也将这里折腾的没有办法。雨水顺着石缝滴下来,声响是空濛的,也是空灵的,像是谁在敲着有节奏的鼓点。更奇的是,我在倾听的时候,还发现了一棵长在一块石头上的树,它为向有光亮的地方生长,整个树身都倾斜了,而密如麻的根紧紧的抱着石头和石头下面仅有的一点泥土。可谓,生命伟大,生命坚强。为着生存,任何物种都会不择手段的选择自己的生长方式。

  在冰河石谷,还看见了一株正在枯木上生长的新藤,它那有点青黄的茎、一些幼叶和白色的须,构成了一个似在翩翩起舞的女子姿态。它下面是枯叶,枯藤和枯木。新生和死亡,就这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代又一代,反反复复,与日月同辉,与岁月同在。

  还有一棵大树,凭着过硬的本领,在漫长的岁月中,将供它生长的一块大石头硬是生生撑开。在根与石头的缝隙中,我看不到深处,那儿黑乎乎的,似乎已经将答案封锁了。可是,我不需要答案,凭眼前的事实,就知道,生命的力量是强大的,是任何力量所不能抗拒和阻扰的。

  距离天池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棵枫杨树,据说有590岁了。树身虬曲、漆黑且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四围是一圈被岁月磨的光滑的石头,可见它也是在石头中生长的,近六百年的风雨啊,它打败了石头,成就了自己,辉煌了自己。这该是实现了当初它来到这里,就要在这里生长的愿望吧。

  一滴水从枫杨树上落到溪流中,瞬间就被奔腾的溪水卷了去,动作没有一点多余。它与树下的石头碰撞,就有欢快的声响,重复着来,又重复着去,好像与之有说不完的话。溪水的白光,也有耀眼的光芒,它延伸在青山之中,也延伸出了许多希望。

  在冰河石谷行走,还有许许多多的物象会扑面而来,遗憾的是我不能一一穷尽。我所见的也仅是很少的一点,但带着思考去观察,我想我的灵魂会有升华,会对以后的人生有启迪。至于未曾能看见的溪谷里物象的一些表象,在冰河石谷巨大的青郁和深邃里,我只能说是念想了。

  这些还都是没有抵达天池的所见,它们呈现的实在太美,实在太多,我找不出更多的语言来描述和赞美。而历经辛苦到达天池,我又被它的美折服。在高山,现出美丽的平湖,仿若是天池,这又是人类的杰作。

  所以,站在高高的坝顶,就发现山因水而伟岸,水因山而妩媚了。那些水,碧蓝碧蓝的,那些山,青郁青郁的。水托着山,滋润着山,山依着水,宠爱着水。水中有山,山中有水,它们竟是这样的如胶似漆,如此的让人欲罢不能。

  确实我被迷住了,我不住地呼唤着九华天池的名字。有那么一刻,滋生了一种念想,就是让自己贪婪些,将自己陷进去,彻底的与之交融。


牧童遥指杏花村

汪兴旺

你在唐朝的江南,我在现在的江北,杏花雨中,你等了我悠悠千年。

这个三月,我终于来了,缘于你那千年一指。在问酒驿,在茶渡口,在白蒲,在秋浦河畔,我寻遍了草坡和杏林,却不见你披蓑执笛的身影,还有那与你朝夕相伴的水牛。唯有酒垆茶舍的幌子猎猎翻飞。我想,你不止一次在十里长岗放牧,那里春草如茵;也不止一次与那个风流诗人相遇,甚至成为好友。只是一千年太久,你注定等我不及,便骑牛而返。而你的好友杜牧却把你吟进唐诗,画师们也把你画进江南的水墨,让后来的我把你赏读。

    我曾经也是村庄牧童,冥冥中,心有灵犀。放牧那档子事心知肚明。我熟知我的村庄,正如你熟知杏花村。我的村庄很美,不过,没有杏花,没有酒香,有的是一片田野和桃林。小时候,我爱偷桃子,其实,家家都有,随便摘。也曾遇到过行人问路,可我没有你幸运,遇到行春问酒的杜牧,把你给写进诗里,流传千古。最是那千年一指,不经意间把个“一去两三里,烟村四五家”的杏花村指成如今的风景名胜,让后人感受诗的魅力。我在牛背上读过写你的那首诗,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在梦里我问过你,我说你那一指就指了千年,不酸手吗?反正我的眼都看花了。

    时下清明未至,杏花正开,只怕到了清明,花儿早谢了。你邂逅杜牧的那天,杏花还在吗?也许唐代的物候同现在有别。这并不重要,我知道你关心的是杏子何时黄。我想你也不是省油的灯,早早就钻进杏林,任那头牛自由自在地吃草。遍地绿草,牛儿喜欢,花溪穿杏林而过,人和牛都不会渴,天一热还能到西边秋浦河里泡澡。秋浦河是一条诗河,你当然会背李白的《秋浦歌》。当然,你也干过囧事儿,当你兜着青涩的杏子钻出林子,见人便拜,一不留神,杏落一地。后来就有人拿诗调侃你:“牧童见客拜,山果怀中落”。哈哈!吃完酸掉牙的杏子,你在草地里快活得翻跟头,累了躺下,望着蓝天上悠然的云朵,闻着黄公酒垆飘来的酒香,听着林中小鸟的欢唱和田野飞扬的山歌,你不知不觉进入梦乡,而那头牛呢,也不知不觉吃过了地界。“杨柳阴初合,村童睡正迷。一牛贪草嫩,吃过断桥西。”还不就是写你!再有“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骑牛远远过前村,吹笛风斜隔陇闻。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你的纯真、野趣、恬静、闲适,令历代的文人追慕。

    清明时节,雨丝纷飞。更何况在这如画如诗的烟雨江南,你一不小心就被杜牧吟成千古绝唱:“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见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我知道,你才不管那么多,照例自由自在,无牵无挂。

    黄公酒醇香四溢,村里的酒垆茅舍足以接风洗尘,还有那清纯善良、能诗善吟的村姑杏云,与杜牧一唱一和,足以愉悦心身。“白锡壶腰中出咀,黄铜锁腹内生须”、“半亩山林半亩地,一曲牛歌一卷文”流传至今。我想,你虽然是个牧童,但生长在这块诗意之地,从小耳濡目染,你打发好你的牛,就一蹦一跳着前来助兴,如同短笛无腔,亦成大雅,令诗人刮目相看。

    走进古色古香的“牧之楼”,终于找到了当年的杜牧。他身著长衫,头戴乌纱帽,目视门外的杏林。他挺立在大厅里,把自己站成一尊雕像。我仿佛回到我的放牧时光,模仿你当年的手势,上前一问一答。我知道,杜牧少有从军的抱负,却怀才不遇,落魄江湖载酒行,遂成诗名。我天真而轻快地指点,却看到他满眼的忧郁。此刻,我多想吹几声牧笛或学几声“哞哞”牛叫,为的是把你唤来,再让杏云姑娘沽一壶黄公老酒,邀杜牧同酌,醉吟杏花村。可是,纵使吹断牧笛,吹落满树杏花,也不能把你唤回……

    时光流转,杏花村乡愁丛生。昔日那“荒烟野草之中”的茅舍酒肆,已被打造成闻名天下的文化旅游区,再现“十里杏花一色红,村酒村花两共幽”的美景。

    哦,当年的你,已隐入杏林的深处,化作一缕千年的诗魂。 


走进杜牧的杏花村(外二章)

汪福元

     我第一次走进池州,走进杏花村,是在2018年3月17日。当我看到泥土构筑的幕墙上书写的古朴清丽的“杏花村”三个大字时,一时间我的思绪飘进了一千年多前的时光,仿佛看见杜牧正站在一叶扁舟上,沿着秋浦河踏浪而来。于是留下了问酒坡、问酒驿等胜迹,更留下了一首“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这首传颂千古的诗篇。杏花村因杜牧而闻名中外,杜牧因杏花村轶事佳话流传。如今凡到过杏花村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想到这位晚唐著名的诗人。

    今天,正是江南好风景,杏花村的杏花在一阵阵微风里,轻轻地飘落,洒下满地的花雨,枝头的粉白色花瓣已经被一簇簇红蕊所替代。车如流水,游人如织,到处都是拍照的人群,到处都是艳冠丽服,香和红艳一堆堆,又被蝴蝶绕人飞。眼前是花海的写照。除了杏花,这里还有紫叶李,还有美人梅,还有玉兰花,还有初绽的桃花,简直就是花的海洋。 

    杜牧当初来到杏花村,是蒙蒙的细雨,是牧童的短笛,是陡峭的春寒,是一路孤独的身心,他在杏花村的酒帘处,是醉在了一村的杏花里?还是醉在旅人的幽思中?他会想到千余年之后今天的景致和繁华?他会想到一波又一波的游客奔向杏花村?奔向他写的诗句?------会的!我们想到了他,他也一定会想到今天的我们!柔柔的春风里似乎有着杜牧轻轻地呢喃,飘落的杏花中仿佛漂浮着杜牧的身影,是的,杜牧和我们同在,热爱美的心灵是相通的。

    但是有一点杜牧可能没有想到,那就是今天的池州人,今天的杏花村人,借着春分,踩着春光,正在建设更加美丽的杏花村------如今的杏花村,占地35平方公里,投资10个亿打造12个风景区,呈现出“十里烟村一色红,村花村酒两共幽”的田园胜境;村外也不见了当年的荒凉,高楼亭台拔地而起,道路宽阔,街市如织。只有和平盛世才有大兴土木的条件,才有歌舞升平的盛况。当初那杏花盛开的小村庄,如今也只在杜牧的诗魂里,只在我们凭栏的幽思里。

    杜牧是不幸的也是有幸的,他当初的理想抱负没有能实现,但是今天的盛世,今天杏花村的美丽,不正是他所向往的吗?我想举一杯杏花酒,邀诗人穿越时光,再来杏花村品一杯美酒,诗人一定会浮想联翩,会写出更加优美的诗篇!

    或许是雨后初晴,白蒲荷风处,茶田岭上,土地都是湿润的,风都是柔软的,那一簇簇茶苗已经吐出新芽;牧之楼依傍杏花河畔,楼正面鲜花如海,楼后河水澄碧。走进牧之楼,诗人的遗墨依旧吐着馨香,一首《清明》诗,又一次在游人的心头响起。

    杏花村无疑是属于杜牧的,但更是属于杏花村人;杏花村是属于诗人的,但更是属于勤劳的池州人;杏花村属于所有爱美的人。

    “春日游,杏花插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与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今天,我们走在杏花村,感受的不是杜牧的风流,而是诗人的情怀;感受的不仅是杏花的明艳,也是池州人的勤劳智慧和热情。杏花村把江南的柔丽,把美好的春光一股脑儿洒向了游人。

    杏花村,你醉了古人,醉了今人。这里是一场盛大的际会,古人在这里驻足,今人在这里赏玩,后人将在这里缅怀。杏花村,是诗的花朵,是美的芳香。

                        修改于2018-03-27


印象杏花村


    当你在三月的春风里踏进江南,走进池州的杏花村,便惊诧于那成片的杏花了,杏树有高有矮,错落有致,那一树一树洁白的花朵,在阳光下开得耀眼,那一簇一簇的芳草绿得葱茏,杏花河围绕着杏花村,澄碧的河水荡漾着微波,你若是站在远处,会看到满坡的杏花倒影在水中,那又是一番奇趣了。山是青黛的颜色,水是碧绿的柔软,杏花是洁白的明艳,这时你体会到这才是江南水乡的韵致,心情不由得荡漾起无边春色来,“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你是否也想横笛高歌一曲?

    从杏花村入口走进茶田岭,你就看到满山的绿茶正吐着新芽,春的信息悄然的再次钻进你的心田,和远山金黄的油菜花相映成趣。转个小弯就是文选楼了,那是纪念昭明太子萧统的。萧统迷恋着池州迷人的风光,一边在此读书编修《昭明文选》,在池州留下了许多珍贵的文化遗产。晋唐以降,李白、杜牧、王安石、杨万里、朱熹、苏轼、乾隆、姚鼐、黄宾虹等文坛巨匠、名人政要,皆游历山水、放歌池州。从而形成了池州深厚的文化底蕴。 

    到了牧之楼,一股厚重的历史气息迎面而来,楼内书法诗画琳琅满目,尤其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杜牧《清明》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挂在前厅,因了这首诗,杏花村开始名扬海内外。由此我想到风流逸气的诗人,在扬州写下的《遣怀》诗:“落魄江南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表达了作者伤时感世和无奈的心情。另一首《寄扬州韩绰判官》“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写得脍炙人口,叫人浮想联翩。还有他在湖州写的《叹花》:“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如今风摆花狼藉,绿叶成荫子满枝。”则充满了惆帐的心情,描述了那一段一见钟情的情愫,和这首《清明》诗一样,心头都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和离愁别绪。 

    前行,就是西湘湖了,湖光山色旖旎,对面是窥园,旁边还一处“窥天井”,说的是汉代大儒董仲舒因为热爱学习,连偷看一眼窗外园子的时间都没有,这个故事叫“学不窥园”,而他的后人董模说:“我祖上以不窥园而著称,我恰恰相反,喜欢窥视园林外秀丽的景色。”则反映了两种不同的情趣和人生态度。

    杏花村不仅有丰富的人文景观,而自然风光也十分迷人,杏花村风景区的西边就是美丽的秋浦河,东边是清溪河,中间是白洋河,水系十分发达,有着江南烟雨朦胧的景致,柔丽细腻而娇媚,像春天的少女挥舞着轻纱,让你恍惚间到了人间仙境。景点星罗棋布,如齐山、天平湖、九华天池,每一处都是一颗璀璨的明珠,叫人流连忘返。

    值得一提的当是李白的《秋浦歌》,如“人行明镜中,鸟度屏风里”、“水如一疋练,此地即天平。耐可乘明月,看花上酒船”、“千千石楠树,万万女贞林。山山白鹭满,涧涧白猿吟。君莫向秋浦,猿声碎客心。”都是脍炙人口的佳作,描绘了杏花村曼妙的自然风景和诗人的情怀。写尽了江南富丽风光。 

    杏花村留给我们如梦如幻的感觉,她如诗的美景吸引了我们的眼球,她厚重的历史文化震撼了我们的心灵,让人醉在她的明秀里。

    杏花村的杏花如霞,杏花村的杨柳如烟,杏花村的绿草如茵,杏花村的碧水如练,杏花村的春风如软缎拂面,杏花村的春雨如油,杏花村是一首缠绵的抒情诗,叫你走了还想来,看了还想看,把你对江南的情思牢牢的栓在她的怀抱里。

                           修改于2018-03-21


烟雨平天湖 


    三月的杏花还没有谢幕,江南春天的丝丝细雨就漫上了平天湖。

    昨天风和日丽,池州杏花村的明媚还荡漾在心头,今天的平天湖就把池州烟雨江南的韵致早早地捎给了我们,是怕我们错过了湖水的诗意?我不是仁者,也不是智者,但是我却喜欢着烟波浩渺的平天湖。今日的平天湖细雨微风,湖中的岛屿朦胧飘渺,岸边的杨柳笼烟,要想看平天湖,或许今日的模糊就是最佳的角度-------白茫茫的一片空蒙,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似乎什么都这样婉约,留给我们的是另一种朦胧的诗情画意。

    雨中的平天湖,看到的只是一湾浩渺的碧波,就像披着轻纱的女子,很难看到她真实的容貌,她往日的明眸和秀丽都深藏在雾霭中,似乎面对陌生的我们有着很深的戒备心理,细浪在轻轻地叩击湖岸,荡起一层白色的花朵,就像她不小心露出的裙裾,反而更教人想一睹她的芳容,我们在岸上徘徊,久久的不忍离去,生怕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岸边的杨柳在风雨中摇曳,路边的花朵在雾霭中呼吸,她们好像是平天湖尽心尽职的看门人,怕我们无端的来打扰她的主人,把我们硬生生的拒之门外,怕我们偷看美丽如仙女的平天湖。

    湖心远处的岛屿,雾隐忽现,如飘渺的蓬莱仙岛,细心的倾听,风声里似乎有细微难辨的玉笛声,等你去辨认的时候,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只有风声雨声。这时你只好猜测,这似有似无的笛声,是来自龙宫吧,来自龙宫仙女的独奏?是龙宫里正在演奏着“霓裳羽衣曲”?这平天湖到底有什么样的神韵呢,我想她一定是国色天香吧,独享着这烟雨江南的风情,她的芳心要对什么样的高人雅士才可敞开心扉?

    为什么要叫平天湖呢?我内心在揣摩着,是她碧水接天通天宇吗?李白的“水如一匹练,此地即平天,耐可乘明月,看花上酒船。”就说出了可以乘着月亮去上船看花呢,原来果然如此。

    “莺嘴啄花红溜,燕尾剪波绿皱。指冷玉声寒冷,吹彻小梅春透。依旧,依旧,人与绿杨俱瘦。”这半日的湖边之旅,叫我把对江南的情思深深的都付给了岸边的杨柳和一湖碧水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我看着平天湖的烟雨,感觉自己也无端的消瘦了。

     我忘不了,烟雨朦胧的平天湖,风姿绰约的平天湖,我醉在了你烟波浩渺的仙境里,醉在了你若隐若现的旖旎风光里。 


杏花村里(外一章)

吴 旦

晚唐,会昌四年的清明时节,池州城内正小雨纷纷,烟雨中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凝重匆匆。

春游的杜刺史骑着一匹浑身淋湿的老马,雨湿衣衫、触景伤怀,春寒料峭里忽然有了一种想要喝酒的苦闷。环顾四周,雨雾迷蒙,望不见一缕炊烟,看不到一家斜矗的酒旗,踌躇中,诗人俯身下马,轻声借问路旁一个骑牛的牧童:孩儿呀,你可知这附近哪儿有可供驱寒的酒家?牧童没有回答,只是用手远远地指向秀山门外的杏花村……杜刺史万万没有想到,他一千多年前这无意的一问,就问出了一个声名播扬的杏花村,一个一生一世与酒再也割舍不了的杏花村。

烟雨三月,我们再一次来到了杏花村。这一次我们来得恰是时候,此刻杏花村的杏花开得正盛,一树一树的杏花开在路旁、开在山坡、开在桥头,开在曲水流觞的亭台和楼榭之间,它们或站成一排,或错落成几簇,或稠密成一抹花海,或稀疏到顾影自怜,或静立成冥思的样子,或者化作对水梳妆的女子,掩映在水畔的顾盼生姿,探出在屋檐的娇羞欲语,掩藏在石后的调皮不羁,无一例外都是无限安静的样子,把无数细小的花朵点缀在花枝上,粉红如少女的云鬓,浅白似梨花的婉约,顶着一头头用无数的花朵覆盖成的秀发,将自己打扮成了风姿各异、粉妆玉砌的模样。

杏花的白里透红、杏花的婉转娇羞,是一个个正值妙龄、无限娇羞的江南女子吧,它们一朵朵、一簇簇地打开了自己,以一种互相照耀和烘托的方式衬在江南的天底下,托举起了一大片白红和粉红的天空,把自己开成了一场汹涌张扬的盛宴。

史料记载,古时的杏花村人人好种杏树,春来时杏花遍野,酒垆如肆,有"十里烟村一色红"、"村酒村花两共幽"的佳境。而这些酒垆中,黄公酒垆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个。我在想,当年的杜牧之冒着细雨直奔酒肆而去,醉意朦胧间,有没有一位娇羞如杏或者干脆就叫做杏花的女子,手捧玉斛,面若杏花地为诗人奉上一杯又一杯烫好的黄公酒?我倒是愿意有的,否则怎对得起那微雨中遍野的杏花和那壶上好的黄公酒?

我站在一处开满杏花的桥畔,忽然吹来一股从河面上过来的风。头顶的杏花也许是被惊动了,枝条轻摇间,一瓣一瓣、一瓣又一瓣的杏花飘上了头顶,落在了身上、洒在了地面,贴上了有些皱纹的河面。一波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作尘。站在桥上看随风而落的花瓣随着流水缓缓而去,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先前落去的花瓣已悄悄不知所踪,刚刚落下的也将要无可寻觅。春日游,杏花吹满头。当年陌上那风雅飘逸、多情俊俏的少年已经去了哪里?当年写下那首传诵了千年的《清明》小诗的刺史又去了哪里?只留给了我们那个清明时节里诗与酒的故事,留下杏花村里与那些诗歌一千年后依然不舍的情结……

这诗与酒的千载诗人地啊!


江南,江南

江南是一个遥远又切近的地方。

说她遥远,是因为我身处江北的某一座小城,我在这里工作和生活,离最近的江之南岸最少也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说她切近,是因为江南是最可亲近的所在,那里有弯弯的流水,有悄悄的花开,有飘荡的斜风和细雨,有明媚的天空与阳光,更有明眸皓齿的姑娘背着粉红的肩包,忽闪着清澈的大眼睛抛下一串串明亮的笑声……

其实,江南还有更多呢。这里有传说中掘出黄公井内的香泉精心酿成的黄公美酒;有中国戏剧活化石之称的贵池傩戏,有南宋名将岳飞马蹄声碎特特寻芳的齐山和翠微亭;有一千三百多年前的诗仙李白畅游而下留下45首瑰丽诗篇的秋浦河,有晚唐诗人杜牧行春遇雨“借问酒家何处有”的杏花村和问酒驿。就是在这里,诗人杜牧提笔写下了那首流传至今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千古名篇……所有这些,都在这一片叫做池州的土地上徜徉流连千年不曾离去,这些浓浓的酒香,这些诗歌的气息,都在年复一年的秋浦河的两岸,在开满杏花和李花的杏花村,在细雨蒙蒙或是水光澄明的平天湖上,在那飘荡着烟雨和花香的天空中,在那些温婉的流水和花瓣里,演绎着“一河秋浦水,十里杏花村,百家香酒肆,千载诗人地”的田园醇香和醉意。


杏花烟雨醉江南

叶志平

    

一直觉得,“江南”,应该是藏在唐诗宋词里的词语吧,不带一丝一缕的烟火气息,流淌着白墙青瓦的淡雅,裹藏着鹅黄嫩绿的生机,安详地静躺在厚厚的书页里。从古至今,从白居易《忆江南》中的“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到余光中《听听那冷雨》中的“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或许那片土就在那里面。”“江南”的表意,已从单纯的地域划分走向诗情画意,走向故园乡愁。

当江北的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我知道,那是多情好客的江南,乘着温煦的春风,驾着松软的云朵,递来的精致名片。不错的,烟雨就是江南的名片。摊开手掌,握一拳三月清澈的雨天,我欣然走进江南,走进江南名地——池州杏花村。

少年时读杜牧《清明》一诗,尤为喜爱。“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只觉后两句一问一指间,亲切自然,画面感十足。时任池州刺吏的杜牧或许也没有想到,正是自己的七言绝句,使得“一诗传千年,一村名天下。”“杏花村”,这个充满江南水乡情调的村名,就被小诗中的烟雨滋养了千年,丰盈了千年。

那时杏花村的几间茅舍酒肆,或许就掩映在一片繁花嫩叶之中,在清亮亮的雨水中静默。春风钻进牧童的短笛,发出微弱而短促的惊喜;春风又掠过诗人的脸颊,调皮地把粉嫩的杏花瓣贴在他的鼻尖,企图写下一句浪漫的诗行。只是古老质朴的杏花村,已随岁月的烟云隐入一片潮湿的记忆,每年春季,它的名字都会在诗史中,一次次返潮再现。

今天的杏花村,淡雅的杏花是主人,古朴的建筑是贵宾,各色的花草是点缀,流动的溪流是乐师。他们,在三月的春风里,正襟危坐,忙而不乱,拉开了一场赏花吟诗盛事的大幕,迎接八方游人。

随着风的指引,我们穿行在小径楼台,流连于繁花锦幛,浓浓淡淡的诗意就在不经意间流淌四溢开来。杏花村的历史,一页页在眼前翻过,或让人感叹,或让人迷离,或让人沉醉。景是历史的重现,历史是对景的印证。

在牧之楼,我与杜牧对视,他衣袂飘扬,矫首远望,目光穿过门楼,掠过天空,似有所语。杜牧名垂青史,不仅因他才多艺广,也因他为民执政时的兴利除弊,还因他与张好好那段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楼内四壁的详实记载赋予这尊杜牧铜塑以温度,以情感,以血肉。再看一眼杜牧,他似乎一抬腿,撩起长衫,就会阔步走下来,擎起一杯黄公酒与游人共饮。

百杏园里,是一场花事的盛会。粉红的杏花或含苞欲放,或笑靥动人,或欲羞还闭。她们扬起的面孔,大大小小的,紧挨着,似在耳语,似在嬉笑。是啊,在这样春光明媚的季节,能够自由舒展出娇艳的身躯,还有什么理由把心事闷在花蕾里呢?她们没有祖先幸运,能够一睹杜牧的风采。但她们熟稔代代相传的祖训,知道身为杏花,特别是生长在杏花村的杏花,除了精彩绽放,还要催动浓浓的诗意在杏花村流淌,否则,岂不同别处的杏花一般无二?

烟雨或杏花,都不是特别之物。但落在杏花村的烟雨,和绽放在杏花村的杏花,联袂而至,那就是江南特有的风物,那就是藏在画轴中的画卷跌落人间。

在杏花村,我没有与杜牧共饮黄公酒。但我在杏花村,与杜牧隔着时空,吟诵了《清明》诗。我想,当年的杜牧,文思如泉涌时,那随口吟出的,长长短短的诗行,也定如这满树的杏花一般芬芳动人吧?

杜牧是幸运的,因为在杏花村,他觅到了人间最动人的诗句和最美好的情感。杏花村是幸运的,因为它一年一年飘落的烟雨,和一年一年绽放的杏花,将杜牧笼罩,将杜牧的诗情悉数珍藏。每一场生命,正因为有了种种遇见,才有了醉人的芬芳。一如,我在三月的江南,遇见了烟雨,遇见了杏花,遇见了一见倾心的杏花村。


去牧童遥指的地方

汪向军

    没有让人断魂的清明雨,也看不见花艳如云的杏林,不知道这是否就是晚唐诗人杜牧笔下牧童那遥指的“杏花村”。一条崭新的柏油路钻向所谓的“村中心”,首先,我看到的是由几块断垣残壁构成的村门,村门残破,却厚重沧桑。相传这里就是“问酒驿”,是古时官府官员休息、换马的驿站。大概因为杜牧在晚唐某个清明时节来此处的借问,由此驿道也称为酒驿。向前行走看到路旁一介绍牌上写着问酒坡,原来,唐会昌年间,池州刺史、著名诗人杜牧当年春行至此,就在这里的山坡上路遇牧童而问酒家,牧童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杜刺史,更没有想到他的随手一指,将杏花村指进了唐诗。坡下没有骑牛的牧童,当然找不到“黄公酒垆”,只有一大片宽阔的水域,还有一架随风而转动的巨大水车,在我的右手边上有一古意盎然的牌坊,上写着“白浦荷风”四个描金大字。 白浦荷风是贵池古杏花村十二景之一,西靠十里杏花村落,东连碧波万倾的平天湖水。清代名士、康熙年间青阳县令,虞邦琼赞到:“漠漠澄波白鹭飞,夕阳倒影如林扉。”河边不时有鸟儿飞翔,却看不见莲荷的半点影踪,倒有茭白和芦苇稀稀拉拉的立在河边的浅滩上,眺望着坡上问酒赏花的人。沿着九曲桥,便来到了“白浦渡”,两只画舫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听大风车咿咿呀呀地诉说杏花村里的杂陈故事。岸边有一仿古建筑,门楣牌匾上书写着“湖山堂”三个大字,目前这里为杏花村水文化展示馆,清名士郎遂曾题湖山堂诗曰:杏花村最胜,登眺有名峦。爱为开亭榭,闲曾问井干。风高松飕飕,雨骤水湍湍。愿作湖山主,烟霞分我餐。从湖山堂再往前行几步路是一条长堤,村人叫之白浦圩,《杏花村志》中记载:“白浦圩,村前湖名,广植芦苇。每当夏秋水涨,可驾轻舟垂钓。”

顺着来时的路返回到问酒坡下是杏花村文化旅游区打造的乐耕园,以现实版的开心农场为主题,用传统的耕作方式进行生产。我看见有不少人都是一家子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江南的气候温润,感觉不到一丝燥热,移步换景,仿佛穿行在晚唐的村落,牧童已将与诗人杜牧照过面的那头牛栓在村头的槐树下,走进杏花覆盖的暮色深处。不知不觉已到茶渡口,唐时杏花村秋浦河码头,是徽道抵长江通四海重要水陆商旅集散地,诗酒茶文化享誉江南。尤为茶市盛极一时,和芜湖米巿齐名江南茶、米不二之市。渡口有一旱灯塔,塔旁有一风雨长亭(也叫茶渡桥),立于桥上,只见旧船,不见古人,一辆仿古水车,拙朴又轻盈,把一河波光鳞鳞的春光纺进它的胸腔,只吝啬地吐出一行诗句:无论多少年/请不要忘记/站在风雨长亭/我对你长长的思念。桥头有唐朝渔家遗弃的铁锚,这里也有一座塔,叫“水灯塔” ,原来,当时船运和徽道畅通发达,杏花村茶渡口分别在渡口码头和徽道旁,垒筑水旱双塔,挂灯为号,为夜行舟船和车马行人指引方向。

在长亭的另一端,有座茅草为蓬,泥土为墙的“土房”,大门上方,烫金大字书写着“茶佛一味”,门上用红纸书写有对联:开门无碍去来山立寺外,落地便是净土佛在心中。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古朴院落中间是古佛堂,门口有一对石狮子,靠门处摆放一个大型的雾里青茶叶罐,堂前水缸内的睡莲躲在叶下打量懂茶的人。堂内供奉着神态各异的古佛像,或男或女,或寂或怒,或藏或汉,或金刚怒目,或菩萨低眉。安史之乱时,长江匪患猖獗,杏花村茶渡口,大批茶叶滞运,时值黄梅,气温高热,茶叶变黑发酵,弃之如芥。因乱世食荒,有九华山僧人于茶渡口取弃之茶叶,大锅松火煮泡,布食饥民,竟觉味甘如饴,村人闻之,自此以茶充食半岁之久。杏花村人将此茶改为“九华佛茶”,杏花村徽道码头改为“茶渡口”。旨在茶道随性,茶佛一味、渡苦渡难,普渡古今众生。

    院落右侧,是茶戏楼。想象着在花红茶绿的季节,大唐盛世的年代,夜幕落下,华灯初上,告别了一天的劳累聚集于此,品一盏清茶,听一曲青阳腔的黄梅,看一场傩舞目连戏,真是极好的。茶戏楼的边上同样是座“土房”,看介绍上知道这里是文孝庙,又称太子庙,因建于贵池城西,亦称西庙,原址傍秋浦河,在古石城县治。(现藏文孝庙出土石碑佐证)唐永泰元年(765),迁址贵池杏花村西,受奉四乡,香烛旺盛一时。庙前掘有一井,井泉清洌,僧人晨夕取井泉之水煮茶悬壶,济渴祈福香客,皆成善愿。心径有偈:度一切苦厄。遂得名“解厄泉”,意度一切苍生、度苦解难。庙前有联:德配天地称未有,道冠古今集大成。昭明书院位于唐茶村落松岗之下,秋浦河之畔,是喝茶、读书、禅修、琴棋书画雅集场所。

出书院,从望帆塔向前就来到天方茶博园,园内有一巨石,形取伏虎窥鹿,杏花村有单独的茶造坊,纯手工制作,古法传承,时人不以玉帛为贵,以得赠杏花村茶造坊制出的黑茶为悦。造坊旁边是古道热茶,古道,自然是古徽道。古徽道崎岖三千里,从无饿死人。这是因为漫长的古徽道上,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处茶亭,供来往的徽商(号称徽骆驼)休息、避雨、食宿,里面总留有些米饼之类的食品、石灶和水筒、甚至还有打火石。深山老林,无人看管,这些东西,都是前面的脚夫留给后面的行人的,如此传接,从无间断。在古道热茶,您可以尽情品用“古道热茶”奉献给您的免费茶水,也希望能将古道热肠精神传递下去!左转往前可到文选楼。文选楼,又云昭明楼、文选阁,唐宋元明清多次重建。《舆地胜览》记“贵池之秀山有梁昭明太子庙,有文选阁在殿之东”。清代《重修安徽通志》则记“文选阁在贵池县五里,久有梁昭明太子祠、文选阁。楼前石头上刻着“吃茶去”三个字,周围盛开着的郁郁黄花竟显般若。

    如诗如画的唐茶村落让我浅醉,醉意里古杏花村十二景之“平天春涨、铁佛禅林、白浦荷风、黄公酒垆、三台夕照、桑拓丹枫、栖云松月、西湘烟雨、昭明书院、茶田麦浪、杜坞渔歌和梅州晓雪”,全都叠印在“九华佛茶”中。梦里不知身是客,醒来才知是故乡,这一刻,在牧童遥指的地方,我忘了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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