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风:《爱人》13 (连载)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戴立德从乡计生办出来后,为防备洪山再次使坏,把响铃送给齐家,自己带着老婆和四闺女改铃、五闺女胜男到县城租房住,以收破烂为生。

寻不到戴立德,奸官直接找到响铃。

七月底高考发榜后,各学校复读班马上就要开学。一天上午,一个高中同学找上门来伙同齐风去大武山高中复读,说大武山高中今年配备的老师都很强,许多同学都过去报名复读。正说话间,齐云慌慌张张地跑来,说:“哥,响铃姐被奸官抓去关在小学校里,你快去看看,响铃姐要受大罪。”顾不及和同学说话,齐风撒腿就向小学校跑去。

小学校的一口教室里关了几十口人,男女老少都有,有坐有躺有站,一付听天由命的样子。一口教室里,响铃正手捧一摞砖摇摇晃晃地扎着马步,满脸不知是汗水、泪水,还是鼻涕,反正是哽咽着。奸官手里拿着两块砖又要加砖。看到此情此景,齐风猛地窜起一股无名之火,吼道:“奸官,你出来,你凭什么抓响铃?”

奸官把两块砖放到响铃手捧着的那摞砖上,头也没转,说:“凭什么,她姐超生。”

又被加砖,再听到齐风的声音,响铃大声哭起来。

齐风脑袋都要炸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脚踢开教室的门,冲到奸官跟前,质问:“她姐超生与她有什么关系,现在是什么社会,还搞株连九族?”

奸官为防止齐风抢走响铃手中的砖,忙用身体挡住,吼叫着:“滚,滚出去,这是国家大计,我想抓谁就抓谁。”奸官把自己当作老虎,眼前乳臭未干的小伙子只能算是待宰的绵羊。随着大话说出口,人也更威风。奸官手里掂着一块砖,先是轻蔑地看一眼齐风,又狞笑着对响铃说:“丫头,我家二小子非你不娶,沙乡长答应做媒人,还要给你在乡里安排工作,今天,只要你同意这门亲事我就放了你们两人,不同意,哼,看我不整死你们。”

齐风看到响铃在奸官身后无助可怜的样子,感到浑身的血都涌到脑门上。激愤之下,趁奸官没防备,一个背摔,把他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齐风拉着响铃就跑。

刘怀中认准了死理,非响铃不娶,为帮儿子完成心愿,奸官天天派人到齐德明家抓人。齐风和响铃不敢回家,东躲西藏几天后。齐德明见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让齐风去大武山高中报名复读,暂时把响铃送给在县城收破烂的戴立德。

这个夏天,齐德明又给戴立德彩礼又盖屋的,家里一分钱也没有。为了凑够齐风二百块钱的复读费,几乎把家里的粮食全卖光。

洪云的日子很不好过,整日里沙瘸子追、洪山催,又不知大黑消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朵美丽的黑牡丹在含苞欲放时遭此噩运,眼见得一天天枯萎下去。大黑的爹娘还逢人便说大黑已经和桃园村老魏的女儿定了亲,准备秋天办喜事。洪云被洪山和沙瘸子逼得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尚美华托人介绍的一门亲事,对象是邻村一个在扬州卖青菜的小伙子。夏天还没过完,洪云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地上了迎亲的花轿,婚后两天便去了扬州。

大家都在传说大武山中学高三老师水平很高,去复读的人特别多,文科班新生和复读生加起来共计一百多人,三间屋的教室里挤得密密麻麻的。由于参加复读的学生良莠不齐,有的甚至已经复读五、六年,学校管理特别严格,各科老师几乎不把复读生当人看,学习稍有松懈非打即骂,动辄就赶滚回家,有的老师语言非常犀利,让人难以接受。凌晨四点多,校长挎着长筒手电到宿舍里吆喝起床,晚上十一点前任何人也别想回宿舍睡觉,每星期给半天假回家带饭拿钱。过去身边有黄梅和三华,学习再累,内心很快乐,现在,孤独感时常侵袭齐风。齐风几乎不和班里同学交往,一个人学习、散步。

学校西边的山坡上有座寺庙,规模很宏大,现在只剩下残垣断壁。夕阳下,从学校里远远望去,落日的余晖洒在破庙上,寂静中透露出许多伤感。一天下午自由活动时间,齐风不由地信步走向破庙。山门只存下两个半截墙垛子,一段院墙是用碎石垒起来的,低矮且多处断开;东西偏殿早没了房顶,只剩几面墙,墙上存有斑驳的画像;正殿的房顶有多处大洞,洞边的细瓦摇摇欲坠;正殿里的佛像早被破坏,地上满是残砖碎瓦,几无立脚的地方。走进正殿,齐风瞬间感觉到被慈祥的氛围笼罩着,原来华波师傅在里面。“师傅!”齐风跪下。“孩子,是你呀,咱俩缘分比你与戴家那个丫头深呀。”齐风没明白意思,问:“师傅,您怎么到这里来了?”“阿弥陀佛,你面前的瑞香寺曾是武原西部最大的寺庙,现在破败如此,我想重建它,可来到跟前才知道缘分没到。孩子,你命里多劫,切记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阿弥陀佛,走吧,,这位菩萨慈悲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从瑞香寺回来,齐风才明白师傅的话。听说戴立德要悔婚,难道自己和响铃做不成夫妻?

戴立德在县城收破烂遇到贵人。县城沿河路那边住的全是各个局的局长、副局长,。戴立德在这里收到很多废纸箱、旧铁盒等的。一个月的时间里,戴立德发现一个奇怪的事,给靠路边那户人家送礼的最多,车载人驮的,可这家从来没卖过废品。以戴立德的经验,只要能从这户人家收到废品就一定会发笔小财。戴立德怕错过发财的机会,宁愿不去其他地方,也要守在附近。

星期天的早上雾特别大,到了十点多钟县城的楼房、树木仍被浓雾严严的遮盖着,十米开外看不到人。戴立德骑着破三轮车如约般出现在花园路那户人家门口,扯着嗓子吆喝:“收废品喽,有废品卖的吗?”这吆喝只是装模作样,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路边那户人家的大门。让他惊喜的是,这户人家的大门终于开了,一个中年妇女向他招手。戴立德兴奋得有点眩晕,急慌忙下了三轮车跑过去。

中年妇女有四十多岁,身着黑色上衣,烫发头、四方脸,浓眉大眼,脚上的皮鞋擦得锃亮。从她似胖似壮的体型就能知道,这是出身农家后经县城改造过的,她的言行举止中土里带着洋味、洋味中透出土气。

“大妹子,有何吩咐?”戴立德的那张麻脸因激动而泛红,急切地问。

“小点声,把我家的废品全清理光。”中年妇女转身进去。

戴立德进了这座让他感到神秘的院子,不由地偷偷端详起来。堂屋是三间宽敞的平房,三间沿路西屋。他想向堂屋里多看几眼,可当他看到院子里靠着东墙堆满了旧纸箱和各种饮料瓶时,堂屋里即便有脱光的美女也不能再吸引他的目光。他连忙把大门关上,不用中年妇女指挥,一心一意地整理堆积如山的废纸箱。

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戴立德才把院子里的废品整理好。他从三轮车上拿杆称,要给废品称重量付钱。这时,中年妇女走过来,打开一瓶饮料递到他手中,说:“大哥,先别过称,你把这些破烂送走,抓紧回来,屋里还有一些。”听到这话,戴立德急忙吭哧、吭哧地把院子里的破烂搬到三轮车上,飞也似地送到废品收购站。

再来这户人家,不用叫门,中年妇女已在门口等他。进了院子,中年妇女把大门闩上,先带他到卫生间洗手洗脸,然后把他带进堂屋。没进堂屋门,戴立德便闻到酒肉香,抬眼一看,屋中间的茶几上摆满了鸡鱼肉蛋等菜,他咽了两口口水还没回过神来。“老戴哥,还认识我不?”听到有人打招呼,才把眼光从茶几上转向说话的人。

“杜秘书,是你吗?”这个人太有特色,黑脸大嘴,腿有点瘸,戴立德看一眼就能想起来。

“戴大哥好记性,是我,来,坐下,我让饭店送几个菜来,咱们兄弟俩多年不见,好好喝两杯。”杜秘书早已不是秘书,现在是农业局的局长,在小小的县城里可算得上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杯来杯往之间,戴立德倾诉了自己的苦恼,杜局长亲切安慰,并表示一定帮他重回龙湖村掌权。杜局长似乎对戴立德的三闺女响铃感兴趣,一会儿夸她漂亮,一会儿夸她贤惠,说她从小就不像是农村的孩子,应该到城里生活,如果戴立德愿意,他可以帮响铃在县城找份工作。杜局长的老婆不无惆怅地说,如果能有响铃这样的儿媳妇,她会天天烧高香。杜局长夫妻俩多次表达一个愿望,就是请戴立德把响铃带到他们家来做客。

以戴立德的精明,他多多少少能猜到杜局长的意思,何况白喝了一场酒不说,几百斤的废品也一分钱没要。为彻底搞清杜局长的意图,戴立德专门去了一趟杜局长的老家——河西杜庄村。偷偷地一打听,原来,杜局长有个儿子,小时候生病被巫医喂大药烧坏了脑子,说话做事明显与正常人不一样。不用说,杜局长是想让响铃嫁给他脑子不正常的儿子。对这件事,戴立德一会感觉鸿运当头,一会又感觉如鲠在喉。

要不要答应这门亲事?一早一晚睡不着觉时,戴立德常摸着心口窝问自己:几十年来,齐德明不止一次在危难中帮过自己,齐家的人忠厚老实,响铃能嫁给齐风一定会幸福的。可是,齐风没考上大学要在农村生活一辈子,响铃的幸福又从何处来?现在粮食不值钱,农活又苦又累,谁都不愿意在农村生活。杜局长的儿子不管脑子有没有毛病,毕竟是城市户口,据杜局长说工作问题早解决了,非常好的一项工作,农业局在编职工,并且不用上班白领工资。想到农村的苦,戴立德动摇了,他决定先带响铃去杜局长家认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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