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东街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这次能在音乐节上看到草东要感谢hyt,因为我压根都不知道他们来内地演出了。我们俩大概是一个多月前就买好票了,虽然300元的票价不算贵,但是对于我自己来说,长达7个小时的音乐节,我只取草东演出的那50分钟,感觉有点小亏。

草东没有派对,一个前年开始名声大噪的台湾乐队,在去年的台湾金曲奖上揽下最佳乐团、最佳新人和年度歌曲三项大奖,出道至今只有《丑奴儿》一张专辑。我已经想不起来最开始是因为什么促使自己去听他们的歌了,但是反正时间就是在2016年下半年。那段时间对于我自己来说还算是挺“艰难”的。临近大四毕业,一开始志向在上海找工作的我四处碰壁,并且这墙壁包围了我得有足足大半年,撞着撞着其实失望就成自然了,不过难过的情绪总会慢慢堆积,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爆发出来。适逢我最喜欢的NBA球队在总决赛中以4分之差输给了对手,一份面试的时候感觉异常好的工作机会沦为泡影,以及还有一门选修课等待着我去补考。当时我的情绪有点绷不住了,给我爸打了电话,这也是四年里两只手都数的过来的我主动给家里人打电话的场景之一。电话里我哭了出来,真是丢人,失恋都没滴下一点眼泪的我,居然因为这些堆叠在一起的小事哭了。我记得我是在宿舍楼前的杉树林里打的电话,杉树们很高,大约有五层楼那么高,一年四季枝繁叶茂,遮天蔽日(这也是我们宿舍一直照不到太阳的原因),难过的情绪就像湿气一般,在树叶枝干间绕不出去。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所以我也懒得再多描述了。总之我觉得那段时间算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小低谷了,虽然现在或者再往后看来其实不算什么,但是那种无助甚至带着一点点绝望的感受,是我深切体会过的。

前面也说过了我不记得出于什么原因去听《丑奴儿》这张专辑了,反正这12首歌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歌单里,并且很长时间我都在循环播放它们。我也不记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了,不过我16年8月3日我发了一条微博说“这就是我的年度最佳专辑了”,想必那时候听了少说也有半个月了。后来,也就是当年的10月份,我用微薄的工资买了一辆自行车,开始了天天骑车上下班的生活(那时候还没去发电部,还是长白班),公司离我家大概14公里,我骑车单程大概需要花费40到50分钟,差不多正好是一张专辑的时间。我喜欢在路途中听歌,无论是以走路、骑车还是乘车的方式,总让我感觉很安逸。

以上是我和草东的渊源,或许还有其它的点点滴滴,不过我暂时只能记起这么多了,下来说说我对他们音乐本身的理解。《丑奴儿》这张专辑,完成度很高,从头到尾风格一致,相关乐评网上铺天盖地我就不赘述了。对我来说,它是第一个给我以“专辑”这个概念的专辑,可以让我从头到尾听下来一直沉浸在它营造的氛围中而不跳脱出来。这张摇滚专辑,非要提炼一个主题的话,也许就是“丧”了。很多乐评人将他们的音乐当做是台湾“鲁蛇世代”崛起的代表(鲁蛇即为loser),其实我觉得这种丧文化在整个大陆的年轻人中也是很普遍的,相信90后们或多或少都有体会。乐队主唱的发音不太能听得到台湾腔,加上含糊不清的口音,有一句没一句的唱法,再加上充满了“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思想的歌词,很是触动我的心。当然客观来讲,抛去我的这些主观滤镜,这些歌真的是很好听的,不然也不会受金曲奖评委的肯定和其他千千万万人的喜爱。

根据网易云音乐的记载,整张专辑12首歌,最少的一首我也听了有90遍,所以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播放次数最多的一张专辑了。在6月18号音乐节到来之前,我还特地翻出来听了几遍,确认一下这些旋律和词句在存在我的脑海里,然后就出发前往南京了。自从上大学以来,我有听过五六场演唱会,以及一次草地音乐节,所以对于现场音乐绝对不会有新鲜和陌生的感觉,我直觉认为可能草东现场的演唱效果不会像那些有唱功兜底的大牌们一样稳健,不过我这次主要是情怀驱使,能感受一下现场的氛围就好了。我跟hyt毕业于同一所高中,同年级不同班,她在上海工作,正好端午节放假回家,于是我们一同从扬州站坐动车去南京。一路上我们聊着高中时的八卦,时间过得很快(本来也就五十分钟不到的车程),出了站后先去酒店入住(当然是两间房啦,不过我为什么要解释呢),然后去麦当劳打包了一些吃的,就往江苏大剧院方向乘地铁去了。hyt对于草东的喜爱程度大概是不及我的,不过我无意彰显什么,本来对于音乐(艺术)的审美就是很私人的,喜欢的时间长短也好,程度深浅也好,哪怕喜欢与否也好,都说明不了什么,我发现自己越长大,对他人越是宽容,如果换了中二时期的我,怕是会如长出一身如蘑菇般的优越感来。

音乐节正儿八经的起止时间是从下午2点半到晚上9点半,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正好是另外一只台湾乐队落日飞车刚刚上台演出,距离草东登场还有两个场次的时间。舞台大约20米长10米宽,上方灯下方音响,搭在江苏大剧院两个圆形建筑中间的广场上,跟其他颇具规模的音乐节比来,显得有点寒酸。因为时间还早,我们俩也对此刻唱着英文歌的落日飞车也没什么兴趣,就在广场里四处逛逛。舞台南侧有一个屏幕,是为了方便那些不想一窝蜂挤在舞台地下的观众,可以安然待在广场后部欣赏演出的。,花坛中心没有花,只有一堆杂草,外面环绕着一圈铺地柏,这些绿油油的刺头连风都吹不动。我们在花坛边找了处没人位置,坐下来吃麦当劳,汉堡尚且有点余温,薯条之类的小食都冷得不能再冷了,让人难以下咽。尽管如此我还是吃了大半的东西,hyt明明一个身高一米七五的大高个儿,不知道腼腆个什么劲,吃了一点就不吃了,可能是矜持吧?我也不太懂女生。

我虽然不懂女生,但是不妨碍自己大饱眼福,我开玩笑说我可能几年都见不到这么多穿吊带的女孩子了。时值端午夏初,广场上到处都是衣着清凉的女孩子,以及她们的男伴和女伴。来这里的男男女女大概都是有点“酷”的,穿着很潮的衣服与鞋子,我低头看看自己普普通通的优衣库T恤,循规蹈矩的直筒牛仔裤,感觉被衬得如同一股清流。广场的周围有一些统一样式的帐篷,下面是各色各样的店铺,有卖饮料的,有卖小吃的,还有卖一些周边产品的。我对德国大烤肠以及15元一杯的柠檬水没什么兴趣,倒是去那几个卖周边的店铺看了看。如果其它所有音乐演出一样,一次性水洗贴纸、文化T恤、荧光棒之类的一应俱全,还有印着各个乐队和演出者名字及口号的红色三角巾。三角巾应该是这里卖的最好的商品了,只要向四周一眼扫去,几乎每三四个人就有一。不过这事物还真是百搭,有人绑在头上,有人套在脖子上,有人绕在胳膊上,也有人系在脚踝上。梳着背头扎着小辫子的男生,全染或挑染着五颜六色的女生,穿着背心的男生,踏着人字拖的女生,到处弥漫着一股摇滚的气息。

那边落日飞车的演出已经接近尾声了,现场却发生了个小插曲,原来是一位男士要跟他的女朋友求婚。我这才从hyt口中得知,这似乎是落日飞车这支乐队的一个特色了,差不多每次演出的时候,都会出现这样的求婚环节。摄像师很配合把镜头给了男女主角,乐队成员也如排练好的那般奏着适宜的背景音乐。男生单膝下跪,打开了手中装有潘多拉的小盒子,女孩子手捧鲜花,姣好的脸庞上难抑激动的神色。终于在周围人的起哄中,女孩点头答应,然后被戴上了那枚潘多拉,再然后两个人轻轻拥吻,甜蜜的气息迅速弥漫开来,众人欢呼,仿佛大家都成了亲家。然后台上的配角们终于又掌握了现场的主动权,唱起了他们今天的最后一首歌。虽然很俗气,我想着,但是对于这对情侣(不,现在是两口子了)来讲,一定毕生难忘吧。潘多拉只是我无心开的小玩笑,愿他们能永远幸福。

落日飞车演出结束后,幕布被拉了起来,人群开始由舞台向广场倾泻,上厕所的,寻找空位休息的,购买食物和饮品的,当然还有一群人一直牢牢占据着舞台前方最好的位置不肯挪开的。我也不知道是他们都是谁的乐迷,接下来的演出还剩三场,分别是一个叫做青木的男歌手(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后来一查好像是音乐节官方培养的新人,难怪可以排在落日飞车的后面出场),压轴的草东没有派对(压轴这个词的正确用法,还是高中语文老师跟我们讲的),以及整场音乐节最大牌的、南京人民喜闻乐见的李志,想必大部分都是像我一样喜欢草东,或者是来听逼哥(李志的外号)的吧。

这个叫做青木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大概就是把戏曲的唱腔跟摇滚曲风融合在一起,配上平平无奇的武侠和江湖为主题的歌词,一开始我还觉得有点新鲜感,后来就觉得时间有点难磨了,我只想他快点下台,早点把草东请上来。不过这当然是我的一厢情愿了,整场音乐节看下来,大家都是非常遵守时间规定的,提前开始演出或者安可什么的估计是想都别想了。大概过了一个世纪,也不晓得这人到底唱了几首歌,终于结束了,幕布再次拉了起来,人群大部队开始向舞台涌去,看来都是同道中人了。我跟hyt当然不甘落后,在青木唱最后一首歌的时候就起身往舞台方向走了,期望能占到一个相对靠前的位置。事实证明我低估了大家的热情,我们俩最后止步于离舞台大概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前面差不多隔了上千个人,不过反正都能听到歌,也无所谓了。

距离草东出场大约有半个小时,现场屏幕一遍又一遍地放着无聊的广告,人群吵吵闹闹,躁动不安,幕布后面不时传来吉他调试的声音,或者架子鼓咣当敲这么两下,每次听到这些声音,大家都欢呼起来,纷纷呼喊着“草东!草东!”我也受到了群众的感染,居然跟着广告的音乐节奏动了起来。想起之前听过一个讲音乐的节目,里面说节奏这东西是根植在人的基因里的,在旋律、调式、和声出现的很久以前,节奏对于人类来讲就是音乐本身。我感觉自己体内的这部分基因被调动了,左右摇摆着身体,用手臂上下敲打着空气,脑门上也开始微微冒汗,像是在为一场盛大的演出热身。

19点10分,准时开始了!《丑奴儿》里的12首歌,除了开头的intro之外,只有两首歌由于时间关系没有唱,其它的都唱了,此外还带来一首新歌,虽然几乎我一个字都听不清。台下的观众差不多是从头合唱到尾,我也不例外,仰起头铆足了劲吼,反正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hyt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场所,显得有点难以融入,不过我也没心思管她了,将举过头顶的双手比作摇滚的手势,跟着鼓点的频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我们是人海,也是乐海,我们是人,也是音符。我本来是一件空空的容器,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被歌曲填满,被噪音和流光溢彩填满,然后爆炸了,瘫倒了。

其实我本想对这段多做点描述,可是后来觉得也没什么必要,正如我在之前说的,对于音乐的感受和品鉴,是很私人的东西,说出来了也不见得就能得到共鸣,只要大致意思到了就好了。听完了草东,我们也没有再留下听李志的歌了,虽然可能今天绝大部分人都是冲着他来的。我在地铁口的便利店买了一瓶饮料,对于一直出于减肥期的我真的算蛮放纵的了。除了冷了的麦当劳,今天真算是不错的一天,我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其实不能算是个宅的人,只能说很多时候习惯了一个人。在家打单机游戏也好,出门骑车运动也好,去电影院看电影也好,甚至去别的城市看演唱会也好,不会因为身边没有人陪而觉得失落,反而更自在一点,我也不晓得这样的状态还会持续多久,反正顺其自然吧。

我想把情感寄托在音乐上是安全的吧,只要有歌可以听,就不会太坏。一个人在这个糟糕的世界里生存,家庭有远虑,工作有烦恼,等等等等,但是只要这些负面的情绪,能被抵消、被缓冲,只要我的快乐大于我的悲哀(这里借用了戴佩妮的一首歌名),那活着就不会很累。况且我还有朋友呢,偶尔能聊聊天就觉得很放松很自如了,而且作为一个男生,经常性的运动也有助于排解忧愁(何况我本来就没多少忧愁)。从小我就是个乐观的人,如今看来只不过我的情感寄托丰富,不会因为一根线断了就满盘皆输,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神经比较大条。

草东的live我可能未来不会再去听了,我总会找到新的喜欢的人或事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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