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乐道 梦想飞扬
北夫著的这本《父亲树》是长篇纪实文学，描写了一对父子与病魔和死神搏斗的历程，在残酷的命运之战中展现了人生的另一种真实——真实的受难、真实的父子之爱、真实的贫穷与无奈、真实的人间情谊、真实的善良与悲悯、真实的活着与死去……引领读者思考：我们怎样做才能配得上我们所受的苦难。
（演播：赵薇）
（有声小说出版：花山文艺出版社 河北冠林数字出版有限公司 ）
《父亲树》（七）
作者：北夫
10月19日 星期日 晴
阳阳只在家住了一晚，今天又要返校。两天的时间确实让他有些匆忙。
我和英再次带他去了董大夫家。董大夫倒是十分乐观，他肯定地讲，这是最后一次为阳阳看病了，半月后可以带孩子去大医院检验，一切血象指标将达到正常。
因为是朋友介绍来的，看看已到中午，他让女儿去买来饭菜执意留我们吃饭，豆腐、白菜、馒头，倒也显得慷慨。
临走，他叫住阳阳，左手扶孩子肩，右手猛地在阳阳背上拍击三掌，口念“去、去、去！”讲病将很快祛除。
他拍击的力度很大，孩子还是挺住了，对他的拍掌我心里有些不满。看起来，董大夫已经尽力了，今后孩子的病真能很快痊愈吗？我感到仍然是个未知数。
10月20日 星期一 小雨转晴
给龙教授发出电子邮件：“龙教授：近好。今去信反映一下孩子的病情，并咨询有关问题。……6月底患颈部淋巴结肿大，地方医院用消炎药效果不佳。
8月，沧州中西医结合医院切除左颈下一个，做病理检验。……8月13日至今，遵照你的意见，去掉一切刺激源，未做其它大的治疗，只用去瘀化结中药，并定期（半月）做血常规观察血象变化。
目前，血象基本正常，肿大淋巴结在缩小，锁骨上方小淋巴结有的已消失，有的缩小。……新的小淋巴结是否与贴膏药有关，应该如何办好，中药还可吃否？
你的小册子已读，深为你对事业的探索精神所钦佩。亟须得到你的指导。”
10月21日 星期二 晴
龙教授认为：“医学是一门经验学科，它是一门内容丰富而又深奥的综合性学科。有人说，名医是从死人堆上站起来的。再高明的医生误诊误治都是不可避免的。”他说得十分坦诚。
“在国外，要求病理的诊断准确率达到99%以上，称为‘金标准’。”
“当医生就会有失误，一名好医生就是要尽可能减少失误。在每天的医疗实践中，随时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诊治失误，从大量的失误病例中将最易失误的教训总结分析，警钟长鸣，以期把失误减少到最低程度。”
“我国医院的总体误诊率约27.8%，与国际水平的30%基本相当。有研究显示，恶性肿瘤中鼻炎癌、白血病、恶性淋巴瘤、胰腺癌、结肠癌等的平均误诊率在40%以上。”
“中国目前病理诊断的准确率平均约为80%，只有少数医院达到98%左右。军医学院的疾病病理诊断准确率已达到98%。”
对龙教授的观点坚信不疑，对他的信任，英说我已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
10月22日 星期三 晴
淋巴瘤是血液病中的一种可怕病症，两类淋巴瘤又分为系列亚类。
非何杰金氏淋巴瘤分10个亚型，又归为低度恶性、中度恶性和高度恶性三类；何杰金氏淋巴瘤又分淋巴细胞为主、结节硬化、混合细胞、淋巴细胞衰减四种类型。
现代医学的发展，疾病分类也越来越细化，这对于对症下药是十分重要的。
淋巴瘤和各种血液病在威胁着人类，人类只是在可怜地抗争着。在逐步认识的几百种、几千种或者上万种疾病中战战兢兢地生活着。
给龙教授的邮件还未见回复，今在邮局给他发出信件。
10月23日 星期四 晴
孩子大了，最担心的一是身体，二是学业。
我曾给阳阳写过一封信说：自己在校，切实要注意身体，早春保暖防寒，锻炼身体，增强免疫和抵抗能力减少疾病，否则病了耽误学习。
孩子大了，又怕他早恋，我说：初入大学门，年方十八九岁，如涉入什么恋爱之场、感情之境，实属无聊。
既是一种戏耍，又是过早的失败之举，如人生棋局中的一步失着。
大学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学习时期，人的一生的智慧、一生的追求、一生的成就、一生的荣光都起始于此，如此大好的时光岂能丢弃，岂能戏说人生。
学生，顾名思义就是学习者。父母一生的希望可能维系于一个学生。
如果儿子或女儿在校不务正业（学习），而坠入什么情网，最终耽误学业、不能毕业或草草毕业、匆匆在社会上混碗饭吃，对他们不啻是一种痛苦、失望和终身的折磨。
大学初期谈恋爱是极为不妥的，这是纨绔子弟之举、无能之辈之举、不肖子孙之举。
10月24日 星期五 晴 霜降
对阳阳还说过：现阶段，学业是第一位的，是最重要的，任何事情不能动摇和干扰的，除非重大自然灾害和战争、重病。
每一个有志气的青年都应珍视学业。
大学里，你肩负了父辈的寄托，肩负了对社会、对人生的责任，切不可游戏人生。
对你交往的女同学，可以当作要好的同学对待，在学习上互相帮助，取长补短，共同进取。至于恋爱问题不要考虑。
这些话，不知孩子能不能很好理解。
10月25日 星期六 晴
黄骅的几个朋友来看大洼，兴致勃勃。
老成持重的太龙，南方人，报社主编，我描写大洼的散文大多先发表在他主编的这份报上，拥有了相当一批读者。
欧阳北方，教师，写过一部描写沿海的中篇，哀婉动人，在沧州女作家中崭露头角，今日和女儿同来。
围绕这个大洼，确实需要一批作家形成创作的阵容，才能竖起“大洼文学”的铭牌。
洼里已开始蓄水，将天价的河水抽进大洼，还它一个生命的绿洲。
，我从学校毕业回家无所事事，跟着生产队的农工们下洼割蒲。8月的大洼苇蒲绿得深沉，满洼的水每日都在下降。
蹚着膝盖深的有些浑浊的水走向苇洼深处。“嘁嘁嚓嚓”割蒲声响起，大片一房高的蒲草在倒伏。很快又被捆起码在了稍高的地方。
约莫中午时，队长一声喊“啃干粮了”，人们拿出饼子、咸菜坐在蒲捆子上大嚼。随后各自散去，钻进苇丛，那些稍大的鱼儿露着背鳍仓皇地穿行。
夕阳西下，人们三三两两蹚水回走，肩上的布袋鼓鼓囊囊，鱼儿还在布袋中委屈地蠕动。
当年冬，大洼的水终于干涸。
6年后，大洼又蓄满水，不过像病后的老人，身躯缩小了。
10月26日 星期日 晴
周日，难得的闲暇，正好起草一篇文：“秋凉了，洼里的芦苇在浅水中摇曳，苇叶已褪去了绿色，换上一副似黄似红的艳妆。
芦花披散开来，逆光看去，一片片的银白，在风的轻柔里，远远地，像草原上漫开的羊群。”
“小鳝鱼太小了，细小得像小学生随意扔掉的一根皮筋。它轻快地滑动着，顺着指缝像水一样流出。当另一掌心接应着它，它又轻柔地顺指缝而下。
有时，它停下游动，抬头看着我贴得很近的眼，似乎在问：你要做什么？它的眼小得勉强能看清，头上的斑点更小，那是它漂亮的头饰，我想象着金钱豹那身美丽的斑点。”
“小鳝鱼在大洼边似乎是跳进碧绿的水的，大苇洼浩浩荡荡，一望无际。野鸭、大雁、鸥鸟，在苇荡中起起伏伏。它轻盈得像一条金线，在金黄苇茎的庇护下很快隐没了。小鳝，但愿你能变成一条龙。”
一条小鳝鱼卑微的生命也应该得到人类的珍惜。
大洼确实美得很，这种美，又重在它的内涵，重在你的发现。
10月27日 星期一 晴
表侄王力用山窝窝的公用电话打来电话：“坟地已经找好，就在自家的山林里，何时把表婆送回来，即可安葬。
爸已老了，走不动了，打电话要到石梯坡，他已没法走到。”
转龙塆是我幼年的家，时刻总对那里的山水、那里表哥一家牵肠挂肚。
我曾在一篇文章里倾注了我的依恋：
“盘家河，即习水河，像川南众多小河一样，除夏季泛红，秋、冬、春三季都如眉清目秀的女子那么迷人，逶逶迤迤、万种风姿，在如诗如画的山峦的褶皱间穿行，直至嵯峨的娄山原始森林的腹地。
因小河的秀美，两岸的地名也色彩动人：凤鸣、龙潭、甘雨、花桂、海棠、双凤。由河口上行十几里，岸左可见突兀的真武山。
转龙塆，像万千个散落山林间的农家一样，深深地隐在山窝之中。
“荔枝开花的时候，你站在巨伞般的树下，异香沁人肺腑，不敢迈步，生怕踩脏遍地落英，细小洁白的花蕊不多时挂满头顶、双肩，如霜如雪，但霜雪却没有这般的清香，你也全然不再畏惧那蜂的环绕与欢歌，因为蜂的眼里，你与树已融为一体。
荔枝树上也是我们常去的好玩的地方，灰褐的树干或如臂横斜旁伸，或如龙盘转上出，虬枝奇干，怪异有加。
盛夏，荔枝红透，满塆荔枝树压得沉甸甸的，在我们眼里是‘红多绿少’，莫不垂涎欲滴。
“我的第一笔工资只够买一件羊皮袄筒，那毛密若麦穗，白如瑞雪，皮软像人的肌肤，我把它寄给了远在几千里外的家婆。
她已七十有四，表哥来信说：外婆落泪了，她说，我幺儿人性好，娃儿时说长大了要买皮衫给我，今天我幺儿真给我买来啰。
人人都说外婆好福气。
“表婶结束了为儿女们看孩子的历史，回家安度晚年，她毕竟太老了。她一生看了多少个孩子，屈指算来，自己的儿女、儿女的儿女、孙子的、亲属的，足足18个。
“再去转龙塆，又过了转瞬即逝的8年，表婶依然健在，住在大孙新居，棋盘山下一片平坦葱茏的山地如一条状半岛，新房就建在半岛的尽头，土墙瓦屋溪流环绕，举目望去，对山竹林间房舍二三掩映其中，鸡鸣牛哞。
这里清清淡淡、自自然然，又何不益寿。
“入夜，月光如水，倾泻在转龙塆的屋脊、院坝、鱼塘、水田，山静静地、树静静地、水静静地，远远地只见山峦间星星灯火闪闪烁烁。
没有城里灯红酒绿的喧嚣，没有城里车水马龙的嘈杂，偶听墙边蟋蟀的鸣叫和田头此起彼伏的蛙声。
在这里，我的心已如婴儿般澄澈，真希望这转龙塆的静谧能久远、久远。”
从1961年离开故乡，42年过去，我回转龙塆也仅仅四次，每回一次，那种依恋总在心中割舍不去。
今年春节后，92岁高龄的表婶去世了，临死还一声声地唤着“幺儿，幺儿”我的乳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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